第89章 姐姐王雅琪的內地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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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1年12月31日晚,香港半島酒店的宴會廳被水晶燈映得透亮。猩紅地毯從旋轉門一直鋪到廳內,空氣中浮動著香檳與奶油蛋糕的甜香。今晚的主角是王雅琪——她剛從內地回港,曆經一年奔波,將王傑交代的食品廠、酒水飲料廠、紡織廠等生意版圖逐一落子。此刻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絲絨旗袍,盤發間別著珍珠發卡,眉眼間雖帶一絲疲憊,卻掩不住拓業有成的光彩。
    弟弟王傑站在宴會廳入口處,一身筆挺西裝,正笑著與賓客寒暄。他特意將宴席定在跨年夜,既是慶功,也是迎接新年。“雅琪姐這一年辛苦了,內地的事兒,沒她扛不下來的。”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陳健說,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王雅琪身上,帶著幾分兄長的驕傲。
    陳健穿著藏青色西裝,略顯拘謹地整了整領帶。他與王雅琪剛確定關係不久,這是他首次以“對象”身份出現在王家的重要場合。他望著王雅琪與客戶談笑風生的模樣,心裏既為她的幹練傾倒,又有些忐忑——畢竟她身後站著的,是在香港商界嶄露頭角的王傑。“王哥放心,雅琪姐在內地,我……我們肯定護好她。”他頓了頓,下意識看向不遠處靠牆而立的幾個人。
    那是李家源、王建軍、王建國兄弟和高晉。他們穿著深色便裝,袖口別著統一的銀色徽章——那是王傑安保公司的標誌。過去一年,他們像影子一樣守在王雅琪身邊,從工廠選址到設備運輸,從應對當地商戶到處理突發狀況,寸步不離。此刻王建軍正低聲和弟弟王建國交代著什麽,李家源吉米仔,是姐姐的助理)則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宴會廳角落,高晉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沉穩地落在王雅琪周圍。他們不像賓客那樣舉杯言歡,卻用沉默的姿態構築著一道無形的安全網。
    “阿傑,”王雅琪端著酒杯走過來,笑容裏帶著暖意,“你看你,搞這麽大場麵,倒讓我不好意思了。”
    “應該的!”王傑接過她遞來的酒杯,輕輕一碰,“內地那攤子事兒,沒你哪行?今天不光是慶功,也是謝你——還有他們。”他朝李家源等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陳健適時上前一步,遞給王雅琪一杯溫水:“剛看你喝了不少酒,先潤潤喉。”他的動作自然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王雅琪接過水杯時,兩人目光相觸,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零點的鍾聲漸近,宴會廳的燈光暗下,隻留水晶燈的碎光閃爍。王傑走上台,拿起話筒:“各位,今晚請大家來,是為了敬我的姐姐,王雅琪!”他舉起酒杯,聲音洪亮,“這一年,她在內地跑遍了半個內地,建工廠、談合作,把咱們的生意紮紮實實地立住了。雅琪,辛苦了!”
    掌聲四起,王雅琪站在台下,眼眶有些發熱。她看向弟弟,又看向身邊的陳健,還有不遠處那幾個始終沉默卻無比可靠的身影——李家源嘴角難得揚起一絲笑意,王建軍和王建國兄弟挺直了背脊,高晉微微頷首。這一年的艱辛、忐忑、奔波,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歲末的暖意。
    “也敬大家,”王雅琪舉起酒杯,聲音帶著哽咽卻清晰,“敬新的一年,咱們的生意順順利利,也敬……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炸開一束煙花,金色的光瀑映亮了宴會廳的落地窗,也映亮了每個人臉上的笑容。1981年的最後一夜,在香檳的氣泡、煙花的轟鳴與親友的笑語中,成為了王雅琪記憶裏最溫暖的注腳——那些開拓的日夜,那些守護的身影,都在這場跨年夜的宴席裏,凝成了新歲啟程的力量。
    深夜的書房隻亮著一盞暖黃的落地燈,光影落在王傑指間的雪茄上,騰起幾縷淡藍的煙。王雅琪坐在對麵的皮椅上,攤開一本厚厚的文件夾,裏麵是內地項目的藍圖與報表。桌上的搪瓷杯裏,普洱茶早已涼透,卻沒人顧得上喝。
    “年初剛去的時候,拿地最難。”王雅琪指尖劃過一張蓋著紅章的批文複印件,“跑了好幾個城市,跟當地政府磨了近兩個月,才把食品廠和飲料廠的地塊定在羊城。那邊交通方便,原料運輸成本能壓下來。”她的聲音帶著白天應酬後的沙啞,卻透著一股利落勁兒,“電器廠選在滬海,那邊工人技術底子好;服裝廠放在了蘇城,靠近紡織原料產區——現在看選址都算穩妥。”
    王傑撚滅雪茄,拿起一份工程進度表:“我看你電報裏說,四個廠子都建好了?”
    “嗯,”王雅琪點點頭,眼裏閃過一絲亮色,“酒水飲料廠和食品廠上個月就驗收了,生產線是從德國引進的,調試得差不多;電器廠主打電風扇和收音機,廠房按你說的做了防潮處理;服裝廠更簡單些,設備都是港島運過去的二手貨,省了不少錢。”她頓了頓,指尖在報表上點了點,“就是紡織廠麻煩些,內地棉紗供應有時跟不上,加上雨季耽誤了工期,預計明年五月才能完工。”
    “紡織廠不急,先把投產的廠子穩住。”王傑翻到招工計劃那頁,“年後招工怎麽安排?”
    “我打算讓陳健牽頭,”王雅琪提到這個名字時,語氣柔和了些,“他在內地人脈熟,知道怎麽跟當地勞動部門打交道。計劃每個廠子先招兩百個工人,技術崗從港島派老師傅過去帶,普工就招本地的,工資比香港低不少,但在內地算高薪了,應該好招人。”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高晉他們幾個安保隊的,這半年跟著跑工地,把當地情況摸得透透的,以後廠子運營,少不了要他們盯著治安和運輸。”
    王傑沒說話,指尖敲了敲桌麵。窗外傳來深夜的車流聲,書房裏隻有紙張翻動的窸窣響。他忽然抬頭,目光落在姐姐略顯疲憊的臉上:“這一年,苦了吧?”
    王雅琪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苦是苦,但值。你看這報表,四個廠子投產後,光是酒水飲料和食品,一年就能走二十萬箱貨,電器廠和服裝廠算上,利潤……”她沒說下去,隻是把一張預估盈利表推到王傑麵前。
    王傑沒看表,卻看著她鬢角新添的幾縷碎發:“以後內地的事,別總一個人扛。讓陳健和李家源多分擔些,安保隊也不是擺設。”他的聲音放軟了些,“你是我姐,不是衝鋒隊的排頭兵。”
    王雅琪心裏一暖,低頭抿了口涼茶:“知道了。對了,紡織廠那邊我想試試跟當地供銷社合作,他們能保證棉紗供應,就是分成得再談談……”
    夜越來越深,落地燈的光暈裏,姐弟倆的身影映在攤開的圖紙上。從拿地談判到廠房基建,從設備引進到招工計劃,那些在內地奔波的日夜被拆解成數字與條款,鋪陳在紅木書桌上。窗外的港島早已沉睡,而這間書房裏,關於下一個春天的謀劃,正隨著雪茄的餘溫和茶水的涼意在空氣裏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