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透出點青白，晨露把海市郊區的荒草打得沉甸甸的。王傑蹲在廢棄加油站的頂棚陰影裏，手指搭在電動車的斷電開關上——這是輛改裝過的貨運電動車，後鬥焊了層薄鋼板，昨晚他剛用精神力把兩桶汽油收進空間，現在車座下還塞著把磨得發亮的工兵鏟。
    一陣極輕微的“嗬”聲從西北方向飄過來。王傑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精神力像水波似的蕩開，觸到三個蹣跚的影子，正卡在兩百米外那片倒塌的圍牆後麵。他收回感知，腳蹬在踏板上輕輕發力，電動車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嗡鳴，貼著路邊的排水溝滑了出去。
    路麵早被雜草啃得坑坑窪窪，車把時不時劇烈晃動。王傑伏低身子，視線掃過前方五十米處的十字路口——四個月來，他學會了讓精神力像雷達一樣掃過視野盲區，此刻正“看”到路口中央躺著半截軀體，碎骨茬子在晨霧裏泛著白。
    他猛地擰動車把，電動車擦著那具軀體的邊緣拐過去，後輪碾過什麽軟膩的東西，發出沉悶的聲響。王傑沒回頭，隻是反手從空間裏拽出塊抹布，飛快擦了擦濺到褲腿上的黑褐色汙漬。
    風裏開始混進別的聲音。不是喪屍的嘶吼，是更細碎的、類似塑料摩擦的響動。他讓精神力往左側探了探，在一片傾倒的廣告牌後麵“摸”到個半癟的礦泉水瓶，被風吹得在地上打著旋。
    虛驚一場。
    電動車駛上一段相對平整的國道時，天邊已經燒起橘紅的朝霞。王傑鬆了鬆攥緊車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太久泛著白。他能“感知”到前方百米內一片空曠，隻有風卷著塑料袋掠過路麵，發出嘩啦啦的響。
    該加速了。他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將車速往上推了推，電動車的嗡鳴稍稍清晰了些，像隻振翅的甲蟲，朝著六十公裏外的臨市爬去。
    電動車的前輪碾過臨市郊區的界碑時，王傑的精神力已經像網一樣鋪了出去。
    三個點在感知裏晃了晃，都離得不遠。他捏了捏車把，把電動車拐進路邊一片廢棄的汽修廠，後輪擦過生鏽的卷簾門，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第一個目標在車間最裏頭。那東西背對著他，正佝僂著身子啃咬一具早已發黑的軀體，肩胛骨處的皮肉爛得露出白骨。王傑沒下車，精神力一動，車座旁的消防斧“嗖”地騰空，在他的意念裏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劈進那怪物的後頸。
    “噗嗤”一聲，黑血濺在滿是油汙的地麵上。怪物僵了兩秒，轟然倒地。
    他騎車穿過車間，剛拐到後院，感知裏又跳出來兩個影子。它們卡在一堆廢棄輪胎中間，正漫無目的地晃悠，指甲刮過橡膠的聲音黏糊糊的。王傑停車，腳剛落地，右手已經從空間裏拽出柄大砍刀——刀身帶著鋸齒，劈砍時更能吃住力。
    他沒走直線，繞到輪胎堆側麵。兩個怪物似乎察覺到動靜，同時轉過頭，渾濁的眼睛對著他的方向。王傑沒等它們撲過來，側身避開左邊那個的抓撲，手腕翻轉，鋸齒刀斜著切入它的脖頸，借著衝力往回一帶，整個動作快得幾乎沒帶出風聲。
    另一個剛抬起胳膊，就被他用精神力“拎”起旁邊半塊水泥板。那板子不算重，也就百十來斤，在他意念裏直挺挺砸下去，正壓在怪物的胸腔上。骨骼碎裂的悶響被輪胎的彈性緩衝了大半，王傑走上前，補了一刀才罷休。
    後院角落裏有個加油機，玻璃罩早就碎了，露出裏麵的金屬管道。王傑走過去，精神力探進管道裏晃了晃，感知到殘留的油液——是柴油。他從空間裏調出根橡膠管，一頭接在加油機接口上，另一頭連進自己準備的大油桶，手指在管壁上敲了敲，聽著油液流動的聲音，嘴角抿出點弧度。
    這裏還算幹淨。
    他跨上電動車，剛要擰動油門，感知裏突然多出四個點，正從汽修廠東側的小巷裏晃出來。王傑眼神一凜，掉轉車頭就往西側的倉庫區衝——那片倉庫的鐵門看著還結實，足夠他暫時避開。
    車輪碾過碎石子的聲音在晨霧裏擴散，身後隱約傳來“嗬嗬”的嘶吼。王傑伏低身子，把速度提到最快，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把搜到的柴油收進空間再說。
    倉庫的鐵門被精神力推開時，鐵鏽摩擦的吱呀聲驚得遠處幾隻喪屍頓了頓。王傑沒回頭，電動車直接衝了進去，車胎碾過滿地碎玻璃，在空曠的庫房裏撞出清脆的回響。
    他先讓精神力在三百平的空間裏掃了一圈——西北角堆著半牆的工具，扳手、衝擊鑽、電焊機，還有幾捆纏著塑料膜的電纜；東側貨架上碼著成箱的密封膠和防水布，箱子邊角雖然受潮發漲，但裏麵的東西摸著還硬挺；最裏麵那排鐵架更驚喜，疊著十幾個未拆封的蓄電池，外殼冰涼，顯然是沒受過高溫暴曬的。
    “正好換電動車電池。”王傑低聲自語，翻身下車時，後頸的汗水順著脊椎滑進衣領。夏日的悶熱在封閉倉庫裏發酵，空氣裏混著灰塵和機油的味道，吸進肺裏像吞了口滾燙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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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工具堆前，右手虛虛一抬。那些扳手、螺絲刀立刻像被無形的線牽著，嗖嗖地飛進空間，碰撞聲在意識裏悶響成一片。精神力掠過電焊機時頓了頓，這東西沉，但線路看著完好，留著準有用。
    貨架上的密封膠箱突然“啪”地掉了個下來，箱底裂開道縫，露出裏麵銀灰色的膠管。王傑皺眉——不是他動的手，是箱底受潮腐爛了。他走過去踢了踢箱子，更多膠管滾出來，表麵已經發黏。這種東西四個月沒人管，早該變質了。他沒碰，轉身去搬蓄電池。
    最要緊的是冷庫。倉庫深處那扇印著“低溫儲存區”的厚門還鎖著，王傑直接用精神力擰斷了鎖芯。冷氣撲麵而來的瞬間，他打了個哆嗦，跟外麵的熱浪撞出層白霧。
    庫裏的燈早就滅了，但借著從門口透進來的晨光，能看見貨架上的紙箱歪歪扭扭堆到頂。王傑探進精神力，立刻“看”到裏麵凍得硬邦邦的——不是食物，是成箱的醫用縫合線、消毒棉和注射器，包裝上的低溫儲存標識還清晰可見。
    “賺了。”他眼睛亮了亮。這些東西比罐頭有用多了。
    精神力像潮水似的漫過冷庫，紙箱一個個騰空而起，掠過他身邊時帶起細碎的冰晶。等最後一箱手術刀片飛進空間，王傑才發現自己額角的汗已經凍成了小水珠。他退出來關上門，門把手上的霜氣瞬間被掌心的汗融化。
    倉庫外突然傳來密集的嘶吼。王傑猛地轉身，精神力鋪出去——二十多個影子正堵在鐵門入口，最前麵那隻被門縫夾著胳膊，還在瘋狂往裏擠。
    他沒猶豫，轉身躍上電動車。車把一擰，貼著倉庫西側的立柱繞到後門，精神力同時卷起最後幾捆電纜。輪胎碾過後門的雜草叢時，他回頭看了眼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庫房裏剩下的那些受潮的木板和破損紙箱，在後視鏡裏縮成越來越小的黑點。
    風裏的熱氣更重了，吹得他裸露的小臂發燙。王傑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把電動車拐上通往市區的路——那裏應該有更大的物流倉庫，他得趕在日頭最毒前多搜點東西。
    拐過立交橋，王傑猛地按住車把。熱風裏飄來的氣息讓他警覺——三十米外的物流倉庫門口，幾個迷彩身影正在行動。
    是軍人。他們剪著倉庫鎖鏈，持槍警戒，臂章上的國徽在陽光下隱約可見。
    王傑瞬間打方向，電動車滑進灌木叢。倉庫裏突然響起槍聲，驚得喪屍嘶吼著湧去，軍人立刻舉槍點射，動作精準利落。
    他沒敢多看，擰動車把後退。這些人帶著秩序感，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控製權，物資、地盤，甚至可能包括他這樣的異能者。
    沒必要硬碰硬。王傑調轉方向，電動車嗡鳴著鑽進小路，將倉庫的槍聲和嘶吼遠遠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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