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讓他心驚膽戰生怕在路上遇到什麽人，或者藏車的地方被人發現。
    當他把第五輛三輪車也成功藏好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
    東方隱隱發白幾顆殘星掛在天際。
    張峰累得幾乎虛脫渾身被汗水浸透兩條腿仿似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靠在一堵破牆上劇烈地喘息著，看著不遠處那片藏著他“運輸車隊”的廢墟又望向更遠處黑暗籠罩下的清水河碼頭。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明天晚上就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他不敢再耽擱趁著天亮前的最後一絲黑暗，拖著疲憊的身體悄無聲息地返回了小院。
    這一夜的折騰讓他疲憊到了極點，但他知道更嚴峻的考驗還在後麵。
    第二天一早張峰強撐著起來，先去看了看彤彤。
    小丫頭睡得很沉臉上的驚恐之色淡了許多。
    他輕手輕腳地準備早飯煮了點稀飯，蒸了幾個昨天剩下的包子。
    剛把早飯端上桌院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
    還是昨天的節奏。
    張峰走過去開了門。
    果然是林曉慧她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手裏依舊挎著那個菜籃子。
    “張峰同誌我來拿包子了。”
    張峰側身讓她進來指了指桌上的十個還冒著熱氣的肉包子：“剛出鍋的，你拿好。”
    林曉慧看到包子眼睛都亮了，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錢遞給張峰：“謝謝你！這包子聞著就香！”
    她接過用油紙包好的包子小心地放進菜籃子裏，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院子，目光最後落在張峰臉上帶著一絲猶豫問道：“張峰同誌我看你這院子收拾得挺利索，就你和你妹妹兩個人住嗎？”
    張峰的目光在林曉慧略顯探究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隨即移開語氣平淡地回答：“嗯，就我和我妹妹。”
    他沒有多解釋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需要幫助的意思。
    這種疏離感讓林曉慧準備好的、想要進一步表示關心或者詢問的話語堵在了喉嚨口。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那種緊繃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仿似一隻受過傷時刻警惕著周圍環境的孤狼。
    “哦，那挺不容易的。”林曉慧幹巴巴地說了一句覺得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提起菜籃子，“那我不打擾了張峰同誌，明天早上八點我準時過來。”
    “嗯。”張峰應了一聲看著她轉身離開，消失在巷口這才重新關上院門，落了栓。
    這個林曉慧有點意思。
    不像是一般隻知道家長裏短的婦女觀察力挺強。
    不過隻要她沒有惡意，能提供一個相對穩定的銷售渠道倒也無妨。
    現在對他來說任何能安全換錢的路子都值得嚐試。
    彤彤從屋裏探出頭：“哥，那個姐姐走了？”
    “走了。一個想買包子的。”張峰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想了咱們吃飯。”
    簡單的早飯過後，張峰讓彤彤在家繼續看書自己則找了個借口，說要去城郊農場那邊看看種子發芽的情況。
    實際上他需要去確認一件事——趙老板那兩千塊定金。
    按照趙老板的行事風格不可能讓他上門去取，多半會派人送來。
    他不能一直待在家裏等著那樣太被動。
    他決定去紅星飯店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碰到采購員老王或者觀察一下有沒有其他動靜。
    換了身更不起眼的衣服，沿著小路避開主街，朝著紅星飯店的方向走去。
    心裏則在盤算如果今天拿不到定金，晚上的交易是否還要繼續？
    風險太大了沒有定金作為保障，很可能是個圈套。
    剛走到離紅星飯店還有一條街的地方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采購員老王，正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網兜從一個副食品店裏出來。
    張峰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一個拐角處觀察。
    老王左右看了看仿似在找人，隨即朝著張峰這邊走了過來。
    張峰迎了上去。
    “王哥。”
    “小峰？”老王看到他臉上露出放鬆的神色，快走幾步把他拉到一邊更僻靜的牆角，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個用報紙裹著的厚厚方塊，塞到張峰手裏壓低聲音道，“老板讓我交給你的。你點點。”
    張峰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
    他沒有當場拆開隻是點了點頭：“知道了，替我謝謝老板。”
    “行，那我先走了還得回去交差。”老王也不多話提著網兜匆匆離去。
    張峰拿著那個報紙包快步離開，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拆開一看，裏麵果然是兩遝嶄新的大團結，一遝十張一共二十張，不多不少正好兩千塊。
    錢到手了。
    沉甸甸的鈔票仿似帶著灼人的溫度。
    這意味著今晚的交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也意味著趙老板確實有誠意，或者說他圖謀的更大。
    張峰將錢仔細收好貼身放著。
    他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又去了趟五金店，用剛到手的定金裏的一小部分，買了把鋒利的小號柴刀和一把結實的管鉗。
    鋼管雖然勢大力沉但不方便攜帶，也容易引起注意。
    柴刀藏在衣服裏更隱蔽管鉗既能當武器，關鍵時刻或許還能派上別的用場。
    下午張峰回到家，彤彤已經把午飯熱好了。
    看到哥哥回來她明顯鬆了口氣。
    張峰陪著妹妹吃了午飯又耐心地教了她一會兒認字和算術。
    看著彤彤認真的小臉他心裏那點因為即將到來的危險而產生的焦躁，平複了不少。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妹妹能有安穩讀書、好好生活的機會。
    他檢查了一遍新買的柴刀和管鉗把柴刀磨得更加鋒利，然後巧妙地藏在了準備晚上穿的深色外套內側。
    管鉗則塞進了褲子後麵的口袋裏。
    夜幕仿似一張巨大的黑布，緩緩籠罩了整個淮城。
    張峰做好了晚飯特意多做了點肉菜。
    “彤彤多吃點。哥晚上要去城郊農場那邊守夜怕有人偷種子。
    你晚上在家把門窗都鎖好誰來也別開門，安心睡覺哥明天一早就回來了。”他編了個理由。
    彤彤雖然有些擔心但知道哥哥是為了家裏的“營生”，懂事地點了點頭：“哥，那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吧。”張峰笑了笑心裏卻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