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悅瑤回到蘇宅時，夜色已深。
    她沒有絲毫耽擱，徑直去了書房。
    蘇旭正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聽到開門聲，他並未回頭。
    “回來了。”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嗯。”
    姬悅瑤走到他身後，將那隻錄音筆輕輕放在書桌上，“都解決了，這是李天雄親口承認主導一切的口供。”
    蘇旭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掠過那支小小的錄音筆，最終落在姬悅瑤平靜無波的臉上。
    他沒有去碰那隻筆，隻是問道“她人呢？”
    姬悅瑤聽出他問的不是李天雄，而是那個女人。
    這男人一言一語，和剛才的反應，她就已經猜出來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
    “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有人看守，也安排了醫生定期檢查。”
    姬悅瑤頓了頓，補充道，“若是我回來見到你不是這個反應，那我一定會自己動手。”
    蘇旭沉默了片刻，眼神複雜難辨。
    母親…這個詞對他而言，早已變得陌生而諷刺。
    那個記憶中溫柔卻模糊的身影，與如今這個為情夫瘋狂、不惜陷害親生兒子的女人，他幾乎無法將她們重疊。
    “我想見見她。”
    最終，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
    姬悅瑤似乎早有所料，點了點頭“好，我安排。”
    ……
    郊外一棟守衛森嚴的別墅裏。
    蕭薇坐在沙發上，雙手緊張地交握著，不安地看向門口。
    當房門打開，蘇旭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時，她猛地站起身，眼中瞬間湧上淚水，混合著恐懼、羞愧和一絲殘存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期待。
    “小旭……”
    她聲音顫抖，下意識地想上前，卻在接觸到蘇旭那雙冰冷沉寂的眼眸時，腳步生生定在原地。
    蘇旭緩緩走進來，在她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審視的、近乎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她。
    打量著她明顯精心打理過卻難掩憔悴的容顏，打量著她微隆的小腹。
    這沉默的注視比任何斥責都讓蕭薇難堪。
    她手足無措，淚水流得更凶“旭兒，媽媽…媽媽不想的…”
    “是嗎？”
    “那怪我咯？”
    蘇旭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打斷了她習慣性的辯解和推諉。
    蕭薇被他話裏的冰冷刺得渾身一顫，慌忙搖頭“不，不是，可是他說你把他壓的太窒息了，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
    “所以你就選擇眼睜睜看著我身敗名裂？”
    蘇旭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盡管他極力控製，但那深藏的痛楚依舊泄露了出來。
    “在你心裏，一個半路出現的男人，比你自己的親生兒子更重要？甚至比你早就拋下的女兒更重要？”
    “我……”
    蕭薇語塞，臉色慘白如紙。
    蘇旭看著她，眼中最後一絲微弱的火光也徹底熄滅，隻剩下無盡的疲憊和荒涼。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來，不是聽你解釋的。我隻是想親眼看一看，那個曾經給我生命的人，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她的腹部，那裏孕育著一個與他有半分血緣關係的孩子。
    他的眼神裏沒有憎恨，也沒有期待，隻有一片漠然。
    “竟然這個年紀都敢做這樣的事情，你真不要命了，也對，當初你不就狠心的厲害，還將那個女兒給扔了，你可真喪心病狂，還用她來對付我。”
    “這種種的一切，一件件都是人做不出來的事情。”
    蘇旭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冰錐，一字一句，精準地刺入蕭薇最不堪的痛處。
    提及那個被拋棄的女兒，更是徹底撕開了她最後一塊遮羞布。
    蕭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她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盡褪，那雙曾被譽為柔情似水的眼眸裏此刻隻剩下駭然的恐慌和無法掩飾的罪惡感。
    “看你這麽重視這個孩子，我倒是樂意看看你最後會不會因為這個孩子死？你應該知道你沒有能力生下他，真不要命了嗎？”
    蘇旭的語氣恢複了決斷，“還剩下五六個月，你就安靜的呆在這裏，不管最後是什麽結果。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體麵，也是看在你生了我一場的份上。”
    蕭薇難以置信地抬頭“你要和那個女人一樣將我關在這裏？我可是你的媽？還有現在的醫療條件這麽好，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從你選擇為他而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了。”
    蘇旭打斷她，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的母親，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說完，他不再看她瞬間崩潰絕望的表情，決絕地轉身離開。
    “等等，那他呢？”
    見到蘇旭要走，蕭薇也是急忙收斂情緒，叫停對方。
    蘇旭腳步一頓，“你這麽喜歡他，若是六個月後你死了的話，他不得去陪你嗎？”
    關門聲輕輕響起，卻像一道驚雷，徹底斬斷了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牽連。
    門外，蘇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上眼，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和堅冰。
    所有的軟弱和傷痛，都被深深埋藏。
    接下來，該是讓所有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李天雄，楊賴活，以及所有參與其中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他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挺直脊背。
    周身的氣息，比以往更加冷冽，更加不容靠近。
    想到家中還有個更加難以對付的女人，他拿出手機，撥打了楚辰的電話。
    “喂，小辰，今晚帶著桃桃還有念念回家吃飯。”
    “幫嶽父個忙，你知道你嶽母脾氣有些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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