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穿著救生衣在海水中泡了幾個小時的。
    等到那艘漁船來的時候，已經開始逐漸升溫了，他還算不是特別難受，也沒有出現其他的各種異樣。
    “快，在這裏！”
    漁船上傳來低促的呼喊，幾道手電筒的光柱掃過海麵，很快鎖定了他。
    一個帶著鉤子的長杆伸了過來。
    楚辰抓住杆子，被船上的人七手八腳地拖上了甲板。
    他渾身濕透，像落湯雞一樣癱在冰冷的甲板上，還是忍不住的顫抖了幾下。
    “沒事吧，兄弟？”
    一個皮膚黝黑、穿著橡膠雨衣的漁民蹲下來，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華國語言問道，同時將一件幹燥的舊毛毯裹在他身上。
    楚辰勉強搖了搖頭：“沒……沒事，謝謝。”
    漁船迅速啟動，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調轉方向，朝著遠離貨輪的海域駛去。
    楚辰被扶進狹小潮濕的船艙。
    裏麵彌漫著魚腥味、柴油味和汗味。
    他脫下濕透的外衣，坐在椅子上。
    漁民遞給他一個裝著烈酒的錫壺，楚辰沒有猶豫，仰頭灌了幾大口。
    火辣辣的液體順著喉嚨燒下去，總算驅散了一些寒意。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楚辰就在這顛簸的漁船上度過。
    依靠在欄杆上，看著視線中那墨藍色的海平麵盡頭，逐漸勾勒出衝繩島嶼模糊的綠色輪廓。
    “還有多久才能到？”
    楚辰對著眼前的漁民大哥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滿滿的焦急。
    “按照航程，最多也就兩個多小時，請再等等。”
    聽到回答，楚辰這才放下了心。
    兩天多的時間，終於要到了。
    除了南悅的人之外，他最期待的還有沐雪儀的消息，那女人一定能夠會給他提供更加多的信息。
    這樣想著，
    忽然間，楚辰貌似聽到了什麽聲音，他皺了皺眉頭，看向身旁人。
    “嗯？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漁民大哥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對著楚辰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什麽聲音，不過很正常，這片海域和鷹醬基地靠的不算太遠，估計是日常訓練的聲音。”
    楚辰點了點頭，也沒有太過在意。
    不知過了多久。
    楚辰隻是感覺到船身顛簸的幅度越來越大，不再是之前有規律的隨波起伏，而是變得狂野而難以預測。
    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麵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攪動，發出低沉的咆哮。
    下一秒，楚辰心中警鈴大作，猛地轉頭看向船尾方向。
    這一看，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隻見視野盡頭，一道如同墨色城牆般的巨浪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漁船壓來。
    浪頭高得驚人，像是連接了天空與海麵，遮天蔽日，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
    海浪翻滾著白色的泡沫，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不好，是異常大浪，抓住東西，抓緊了。”
    漁民大哥臉色劇變，日語奪口而出，對著幾人吼道。
    他一把將楚辰推向船艙入口，自己則瘋狂地撲向駕駛艙，試圖扭轉方向規避。
    但一切都太晚了。
    巨浪的速度遠超漁船笨拙的轉向能力。
    幾乎是眨眼之間，那堵黑色的水牆就已經迫近眼前，巨大的陰影將整艘漁船完全籠罩。
    楚辰隻來得及死死抓住船艙門框堅硬的金屬邊緣，雙腳死死蹬住地麵。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要撕裂耳膜。
    巨大的衝擊力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迎麵撞上，楚辰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抓住門框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撕裂一般。
    冰冷的海水以千鈞之力狠狠拍打在他身上，瞬間將他淹沒。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漁船在這股無可抗拒的自然偉力麵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被輕易地掀翻、拋起。
    楚辰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被海水裹挾著，在狹窄的船艙內猛烈撞擊。
    木頭碎裂的聲音、漁民大哥短促的驚叫聲混雜在一起，下一刻便被無盡的海水吞沒。
    鹹澀的海水瘋狂地湧入他的口鼻，楚辰的意識在冰冷和窒息的折磨下迅速模糊。
    求生的本能讓他徒勞地掙紮，四肢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一次劃動都耗費著所剩無幾的氧氣和力氣。
    黑暗如同潮水般湧來，吞噬著他的感知。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沉入無邊深淵的前一刹那，瀕死的幻覺或是內心最深的渴望，在他逐漸渙散的視野中投射出兩道模糊的光影。
    一道身影纖細而決絕，穿著他熟悉的素色衣裙，背對著他。
    緊接著，另一道更小的、讓他心尖發顫的身影浮現出來。
    她的小臉蒼白，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無聲地哭喊著“爸爸”。
    這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狠狠剜刮著楚辰即將停止跳動的心髒。
    極致的痛苦、不甘和擔憂，化作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如同電流般刺穿了他麻木的神經。
    不，絕對不能死。
    他什麽事情都沒有做到，絕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葬身海底。
    可惜，上天似乎沒有給到他這個機會。
    很快，楚辰隻覺得眼中的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
    「接下來播報一則突發新聞。今日淩晨，在衝繩縣附近海域發生一起漁船遭遇異常大浪傾覆的意外事故。」
    屏幕上出現海上救援隊的直升機航拍畫麵，海麵上漂浮著少量油汙和木質碎片，救援船隻正在附近區域搜尋。
    「據海上保安廳第十一管區那霸保安本部發布的消息，失事船隻為一艘小型漁船，注冊於那霸市。該船在今日淩晨於嘉手納町以東約二十海裏處作業時，與基地失去聯係。」
    「隨後展開的搜救行動中，救援人員發現了部分船隻殘骸，初步判斷船隻可能遭遇了罕見的‘殺人浪’而瞬間解體。目前確認，船上三名人員，均為日本籍，目前仍處於失蹤狀態，搜救工作正在進行中。」
    「該海域當時氣象條件複雜，雖無大型風暴，但可能存在局部性的極端海況。我們對遇難者家屬表示深切慰問，並將盡全力繼續搜救……」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