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將近天明之時。
    楚辰隱約中好像聽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門外，緊接著，便聽到房門被插進鑰匙的聲音。
    他一動不動，呼吸平穩。
    兩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楚辰床前。
    “給他打麻藥。”
    “是。”
    楚辰聽著這熟悉的日語，身體忽然緊繃起來。
    這是要帶他去什麽地方？
    想到之前那次，楚辰的心猛然加速起來，難道是要帶他去找楚念念？
    不行，絕對不能昏迷過去。
    這個念頭如同電流般擊穿了楚辰殘存的睡意。
    他必須知道他們要去哪裏，甚至在到達那裏之後清醒過來。
    身上東西被他藏得十分嚴實，至少不會在晃動中掉出來，隻要拿下這個女人……
    感覺到冰冷的酒精棉在他手臂上擦拭，緊接著是針尖刺破皮膚的細微刺痛。
    當冰涼的液體開始推入血管時，楚辰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的、仿佛因藥物刺激而產生的悶哼，身體也隨之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許多人在被注射麻醉劑時的自然生理反應。
    然後，他徹底放鬆了身體，讓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眼皮下的眼球也停止轉動。
    “好了，劑量足夠了。動作快點，將他帶走。”
    千麵說道。
    楚辰感覺自己陷入了另一個世界中，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中產生了抗藥性，雖然他此刻意識混亂，無法清醒，但他的狀態隻像是陷入了淺度睡眠中，隻是無法立刻醒來，卻能察覺到外界的一些信息。
    但是隻要給他點時間，就可以。
    過了幾分鍾。
    他感覺到自己被轉移，安置在了一張更加堅硬、冰冷的椅子上。
    車身晃動著，似乎是在帶他去什麽地方。
    意識在昏沉的深淵與現實的碎片間掙紮，麻醉劑的效力如同厚重的淤泥，拖拽著他的思維，但他憑借著一股堅韌到可怕的意誌力，死死守住了一絲清明。
    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可能隻有幾分鍾，也可能過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他的狀態開始好轉了很多，身體機能似乎可以聽從自己的指揮了。
    可是就在這時，或是直覺，他隱約感覺到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臉上。
    千麵似乎一直在觀察他。
    楚辰立刻將呼吸調整得更加綿長平穩，全身肌肉鬆弛。
    然而，千麵那雙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絲玩味而冰冷的笑意爬上千麵的嘴角。
    她轉過頭，對著前麵駕駛座上一個穿著白色外套、身形精悍的男人，用一種閑聊般的、卻帶著刺骨寒意的語氣問道：“你說……究竟有沒有人，能在你的特製麻醉劑下，提前醒過來？”
    司機頭也沒回，聲音帶著絕對的自信和一絲屬於技術人員的倨傲：“千麵大人，我調配的劑量和成分，足以放倒一頭成年犀牛，並確保它沉睡至少四小時。一般而言，若我不想，沒人能提前醒來。”
    他的專業領域受到了質疑，這讓他有些不快。
    “是麽？”
    千麵輕笑一聲，那笑聲像冰片刮過玻璃，她的目光再次釘在楚辰臉上，語氣陡然轉厲，“那他怎麽回事？”
    幾乎在對方落音的瞬間，楚辰心中警鈴大作。
    被識破了？
    是試探？
    “別裝了，楚辰，沒想到你竟然沒事？”
    沒有任何猶豫，如同蟄伏的獵豹發動致命一擊，楚辰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那眼中哪裏還有半分迷茫與混沌？
    隻有冰封的銳利，腦海轉的十分迅速，幾乎在睜開眼睛的同時，一拳猛地朝著千麵的太陽穴砸去。
    太快了，太突然了。
    千麵雖然心生警惕，但也沒料到楚辰在這種狀態下竟能爆發出如此速度和力量。
    她畢竟是高手，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偏頭閃避，同時手臂格擋。
    “砰！”
    手肘狠狠砸在她的小臂上，發出一聲悶響，劇痛傳來。
    “八嘎！”
    千麵又驚又怒，另一隻手五指如鉤，帶著淩厲的風聲直抓楚辰的咽喉。
    前麵的司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方向盤一滑，車輛猛地晃動了一下，他咒罵一聲，極力穩住車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見鬼，這不可能！”
    “之前的試探原來還真是裝的，你隱藏的還真是深啊，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千麵厲聲喝問，攻勢如同狂風暴雨，招招不離楚辰的要害。
    狹窄的車廂內，兩人貼身肉搏，拳腳碰撞聲、悶哼聲不絕於耳。
    楚辰充耳不聞她的質問，他現在心無旁騖，隻有一個目標，拿下千麵。
    這個女人既然識破了自己，就絕不可能再帶他去見女兒。
    控製住她，是扭轉局麵的唯一希望。
    他憑借著對身體潛能的極限壓榨，竟與訓練有素的千麵鬥了個旗鼓相當。
    在楚辰這種不要命般的瘋狂攻擊和車廂空間的限製下，千麵一時竟也無法將他迅速拿下。
    “你找死！”
    久攻不下，千麵眼中戾氣大盛。
    她意識到不能再拖延下去，徒手格鬥風險太大。
    她虛晃一招，身體借勢後撤，右手迅如閃電般探向腰間，那裏鼓囊囊的，顯然藏著槍械。
    楚辰心中大驚。
    一旦讓她掏出槍，在這密閉空間裏，他絕無生路。
    “可惡。”
    楚辰來不及思考，扯下藏在病號服內襯裏，被他用固定住的、那支裝著簡箭毒堿的針管。
    沒有時間思考後果，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的動作比思維更快，在千麵手指即將觸碰到槍柄的刹那。
    抽出，挺身，突刺。
    所有的動作在零點幾秒內完成，那閃著寒芒的細小針頭，精準無比地、狠狠地紮進了千麵裸露的脖頸側麵。
    “呃！”
    千麵身體猛地一僵，探向腰間的手停滯在半空。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楚辰，那眼神中充滿了驚愕、憤怒。
    “你……”
    她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麻痹感以針孔為中心，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開來。
    四肢百骸的力量被急速抽離，視線開始模糊，意識也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飄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