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沒有絲毫停頓，他一手緊緊抱著念念，另一隻手脫掉自己的上衣。
    撕成兩半，團成一團的襯衫死死按在那不斷洇出鮮血的可怕前後胸傷口上，但布料幾乎瞬間就被浸透了，溫熱的、帶著生命流逝感的液體不斷從他指縫間湧出。
    “該死，怎麽堵不住？”
    他已經顧不上逃走的小蘿莉，腦海中隻有一件事，不能…絕對不能讓她死。
    甚至一旁的清水雅什麽時候下車逃走楚辰都沒有發現。
    看著依舊向外冒出的鮮血，楚辰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懷裏同樣被嚇住、小臉蒼白的念念。
    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麵充滿了驚恐，但她似乎聽懂了爸爸話語裏的絕望。
    “寶貝女兒，幫…幫爸爸把阿姨這傷口用力按住，爸爸…要開車，要救阿姨，好不好？用力按住！”
    楚辰的聲音焦急帶著明顯的哽咽，他甚至不敢低頭去看沐雪儀那迅速失去血色的臉。
    抓住念念一隻小小的、冰涼的手，引導著她按在那被鮮血浸透的衣物上。
    念念的小身體哆嗦了一下，她看著沐雪儀緊閉的雙眼和毫無生氣的臉，又看了看爸爸那雙充滿了著急的眼神。
    而剛才那一瞬間，是這個阿姨撲上來，擋住了刺向她的刀……
    一種懵懂的、基於本能的感知讓她明白了什麽。
    她沒有哭鬧，也沒有猶豫，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兩隻小手死死地、重重地壓在了那團染滿血跡的衣服上。
    楚辰他不敢再多耽擱一秒。
    小心翼翼地將沐雪儀的身體在後座放平，確保念念能維持按壓的姿勢。
    隨即，他迅速從前座縫隙中猛地躥到了駕駛位。
    引擎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竄了出去，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一手死死握著方向盤，將油門踩到最底。
    鮮血的氣息彌漫在狹小的車內，混合著汽油味和死亡的陰影。
    沐雪儀的聲音氣若遊絲，仿佛隨時會斷在風裏，“你知道嗎？”
    楚辰從後視鏡裏看到她嘴唇微動，心頭一緊，語氣顫抖，他知道必須讓她保持清醒：“什麽？你說什麽？”
    “我隻是不想…不想讓你傷心……”
    她的聲音帶著血沫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我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很讓人討厭啊！”
    他想起她的欺騙，她的算計，她的不擇手段……可此刻，那些令人憎惡的行為，似乎都在這瀕死的懺悔和這擋刀的背影麵前，變得模糊不清。
    “是啊，你做的那些事情，我能記上一輩子。”
    楚辰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沐雪儀看向車頂，視線開始逐漸模糊，“記一輩子？那…也挺好的。”
    “可惡！”
    從後視鏡中觀察著沐雪儀那逐漸渙散的眼神，這一刻，他好像犯下了全世界最重的罪孽。
    ……
    “呃！”
    清水雅痛呼一聲，手臂忽然被人狠狠捏住。
    轉過身，這才發現是被小蘿莉用右手精準地挾持住。
    “走！”
    小蘿莉低喝一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清水雅情緒不受控製，她看不懂這個小蘿莉為什麽將那兩人救出去又要動手殺了對方。
    她隻覺得所有人都有病，包括她自己。
    沐雪儀的話還在她的腦海中清晰地回蕩著。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信誰了，自己的姐姐真的想要動手殺她的母親？
    可是明明她也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啊。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小蘿莉對她的掙紮和質問充耳不聞，隻是挾持著她，腳步踉蹌卻異常迅速地穿過黑暗的巷弄。
    “是誰讓你救我的？是我姐姐？”
    清水雅對著小蘿莉的背影質問道。
    “任務，雇主，不知道。”
    小蘿莉的聲音冰冷而機械，沒有絲毫波瀾。
    她甚至沒有回頭看清水雅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辨識方向和壓製肩頭的劇痛上。
    清水雅被半拖半拽地拉著在迷宮般的小巷裏穿行。
    眼看著自己好像到了越來越陌生的地方，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誕生。
    “停下，你給我停下！”
    清水雅猛地用力，試圖掙脫，高跟鞋在濕滑的地麵上崴了一下，帶來一陣鑽心的疼，“你至少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裏？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小蘿莉終於停下了腳步，猛地回頭。
    巷口微弱的光線照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那雙原本空洞的大眼睛裏，此刻卻顯得更加晦暗。
    “你…你想幹什麽？”
    清水雅想要退後，但是手腕被鉗製，無法擺脫。
    她看著小蘿莉晦暗的眼神，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髒。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有規律的輪椅滾動的聲響，從巷子的陰影深處傳了出來。
    清水雅猛地轉頭，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影被另一個高大的黑衣人推著，緩緩從黑暗中現身。
    當看清輪椅上那人的麵容時，清水雅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千麵？怎麽會是你？”
    她失聲驚呼，大腦一片混亂。
    千麵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她怎麽會坐在輪椅上？
    千麵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臉色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鷹隼，裏麵燃燒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
    她根本沒有理會清水雅的震驚，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死死盯住清水雅。
    “怎麽會是我？”
    千麵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當然是我，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拜我…所賜？”
    清水雅完全懵了，“你到底在說什麽？”
    “說什麽？”
    千麵猛地抬起頭，眼神中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若不是你，若不是她顧忌著你這個優柔寡斷的妹妹？事情怎麽會拖到今天這個地步？而且我怎麽會被那個狗東西廢了？”
    她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清水雅：“就是因為你，辦事猶猶豫豫，讓她束手束腳。都是你這個累贅，我早就該弄死你這個麻煩。”
    “你想幹什麽？”清水雅心中頓感不妙。
    “幹什麽？當然是弄死你了，還用說嗎？”千麵嘴角露出凶狠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