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中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那個被點名的青年身上。
    站在隊伍末尾，他的身形算不上特別魁梧，但裸露在破舊訓練服外的小臂上，肌肉線條卻如同鋼鐵般棱角分明，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有一雙眼睛，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此刻正從電視屏幕上收回視線，那裏麵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盡的、極其複雜的仇恨。
    聽到教官的命令，楚辰沒有絲毫遲疑，邁步出列。
    楚辰跟在身材魁梧的山本身後，腳步沉穩地走出食堂，來到一間訓練室中。
    山本反手鎖上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動手“打磨”他，而是走到一張布滿汙漬的鐵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夾，隨手扔在桌上。
    “9973……”
    山本的聲音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與他之前的暴戾截然不同，“算你走狗屎運。”
    楚辰沉默地站著，目光低垂，看著自己磨損嚴重的靴尖，表現出來的沒有對那文件夾有著絲毫興趣。
    山本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自顧自地說道：“上麵有個緊急任務，需要一名勇士去辦，你運氣好，我指定了你。”
    楚辰的指尖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抬頭。
    “任務地點就在大阪市。”
    “目標黑手幫首腦，以及其中一個成員。”
    他走到楚辰麵前，帶著煙臭和汗味的熱氣噴在楚辰臉上：“聽說，你是從荒島環境下被‘回收’的，在那上麵生存了一年多？”
    楚辰看了一眼對方的眼神，冷漠回答道：“一年兩個月。”
    教官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這麽說選擇你是正確的了？”
    “我怎麽感覺你似乎很驕傲的樣子，需要給你頒個獎嗎？”
    聽著對方帶著戲謔的話語，楚辰目光直視對方：“你讓我出去做事，就不怕我跑了嗎？”
    “跑了？”
    山本對於楚辰的發問不禁感到可笑，臉上的刀疤都隨著扭曲的笑容擠在了一起，他湊近楚辰，“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過……你可以試試看，我想到時候，你會知道什麽叫做活在追殺中的生活。”
    “就我一個人？”楚辰看向他帶著一絲質疑的目光。
    “當然，我們這裏對於任務一向是花費最小的代價完成最高的收益，你死了自然會有第二人接任你的位置，至於對方會有防備？人是脫離不了衣食住行，終歸是有鬆懈的時候，而且我想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不過，臨走之前，我覺得你還是需要從這裏打出去。”
    山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隨後眼神示意楚辰走進這裏的另外一間房。
    “這是我給你的畢業禮物。”
    楚辰目光看向那間屋子，眼底深處閃爍著一絲渴望。
    兩年半了。
    他像野獸一樣被圈養在這座鋼鐵牢籠裏，每天麵對的都是無盡的折磨、廝殺以及絕望。
    “出去”，這個詞匯對他而言，擁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山本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獰笑一聲：“動心了？那就進去吧。”
    他用手指用力戳著楚辰的胸口，“記住，這不是放你自由，這是任務，你會被注射納米追蹤器，體內也會植入微型炸彈。完不成任務，或者敢有任何異動，下場會比死在這裏淒慘一萬倍。”
    楚辰緩緩抬起頭，主動迎上山本的目光。
    沒有詢問，沒有質疑。
    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一個離開這裏，重新呼吸到外麵空氣，甚至……可能接近那個女人的機會。
    走進山本示意的那扇鐵門後，並非什麽裝備室，而是一個更為寬敞、如同廢棄倉庫般的空間。
    屋頂高懸著幾盞功率不足的白熾燈，投下昏黃而搖曳的光暈，勉強照亮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影。
    粗略看去，至少有三十人。
    他們個個眼神凶悍，手中握著鋼管，如同圍獵的狼群，沉默而危險地盯著走進來的楚辰。
    空氣中彌漫著汗臭、鐵鏽和一種暴戾的氣息。
    這些人，楚辰有些眼熟，都是營地裏以好鬥和殘忍著稱的學員，其中幾個更是與他有過直接衝突，臉上還帶著未愈的傷疤。
    這就是“畢業禮物”？
    真是看的起他。
    楚辰的目光掃過這群充滿惡意的麵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徑直走向牆角堆放雜物的地方，隨手抽出一根沾染著暗紅色汙漬、一頭略微彎曲的粗鐵撬棍。
    掂了掂分量，手感沉甸甸的，很合適。
    沒有警告，沒有對峙。
    就在第一個人按捺不住，吼叫著揮刀衝上來的瞬間，楚辰動了。
    手中撬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砸在那人持棍的手腕上。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可聞。
    “啊——”
    淒厲的慘叫剛剛響起，便被楚辰一記凶狠的膝撞頂回喉嚨，那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翻了身後兩人。
    這一下，如同點燃了炸藥桶。
    “宰了他！”
    “給兄弟們報仇！”
    剩餘的人咆哮著，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
    棍影瞬間將楚辰淹沒。
    倉庫內頓時化作了血腥的角鬥場。
    楚辰身處風暴中心，眼神冰冷如萬年寒冰。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隻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戰鬥反應。
    兩年半的非人訓練，早已將他的神經錘煉得如同鋼鐵。
    荒島上與野獸搏殺，與天爭命的經曆，讓他深諳如何在絕境中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殺傷。
    揮舞間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隻有最直接、最有效、最致命的打擊。
    戳、砸、掃、挑……每一次揮出，都必然伴隨著骨裂肉綻的聲音和飛濺的鮮血。
    慘叫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倒下，抱著斷裂的肢體在地上翻滾哀嚎。
    楚辰身上的傷痕也在不斷增加，但他始終沒有受到足以影響行動的重創。
    他的戰鬥方式太過狠辣高效，往往敵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
    十分鍾後。
    倉庫內還能站著的，隻剩下楚辰一人。
    他拄著沾滿粘稠血液的撬棍，微微喘息著。
    腳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痛苦呻吟的身體，整個倉庫如同被血洗過一般，濃鬱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
    丟開已經有些變形的撬棍，看也沒看滿地狼藉，步履有些蹣跚，卻異常堅定地走向倉庫門口，推門而出。
    門外，山本抱著雙臂靠在牆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他看著楚辰一身是血卻依舊挺直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倉庫內慘烈的景象，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隨即又被殘忍的笑意取代。
    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楚辰。
    “不錯，沒讓我失望，你的身份信息已經準備好了，你有三個月的時間。回去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出發。”
    明天，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新聞屏幕上，清水靜那張在閃光燈下顯得讓人作惡的臉。
    “清水靜……”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冰冷。
    “等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