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帝辛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對一切漠不關心，毫不在乎。
    侍衛未感覺叩首激動的回複："啟稟大王，太師斬殺袁福通，北海大捷，大軍不日即將凱旋。"
    聽到侍衛的匯報，原本對一切漠不關心的帝辛仿佛突然來了精神，斜座的身軀也突然端正，帝王威嚴壓得群臣不敢抬頭。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凸顯此刻帝辛的心情，此刻大殿中的黃飛虎也是內心欣喜，王叔比幹，丞相商容接連身死，再加上東伯候和王後父女之事，這位大商武成王很難對麵前的人皇毫無怨言。
    朝歌城頭玄鳥旗獵獵作響，帝辛負手立於九丈高的城樓上，玄色冕服上的金線在夕陽下泛著血色。他俯視著跪伏在朱雀大街上的文武百官，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遠處傳來戰馬嘶鳴，七十二麵夔皮戰鼓突然震響，驚得簷角銅鈴叮當亂顫。
    "太師到——"
    隨著黃門令尖利的通傳聲，隻見一隻形似麒麟的墨玉瑞獸踏雲而來，其上老者須發皆白，額間天目金光流轉。聞仲翻身下馬，墨玉麒麟甲上的北海冰晶尚未化盡，卻在看到城樓上帝辛的瞬間，周身雷光驟然暴起。
    "陛下！"聞仲聲如洪鍾，震得城磚簌簌落塵，"老臣離朝不過十數載，你竟縱容費仲、尤渾之輩禍亂朝綱！"話音未落，兩道紫電自天目迸射，跪在禦道旁的佞臣頓時化作焦炭。
    百官戰栗匍匐，帝辛卻撫掌大笑："老師雷法更勝往昔！"他竟踏著城牆階梯拾級而下，玄鳥紋的赤舄踩在尚在抽搐的焦屍上，"這兩個廢物，就算是寡人送給老師的見麵禮了。"
    帝辛越過兩具屍體，大步向著聞仲走去，毫不在意聞仲當著他的麵擊殺兩位大臣，隻有見到聞仲的欣喜，由心而發。
    少年時帝辛便拜聞仲為師，從啟蒙到如今的人皇，聞仲一路相伴，即教導了他為人之道，又教導了他治國安邦之策。哪怕這位人皇再如何，聞仲確是他始終都要尊敬的老師。
    聞仲瞳孔驟縮。記憶中那個跪在宗廟前聽他講授治國之道的少年太子，此刻周身竟纏繞著若有若無的混沌氣息。他天目微睜，卻見帝辛紫府深處盤踞著七十二道暗金龍氣，與他離開朝歌前截然不同。
    聞仲默不作聲，他畢竟是截教弟子，有些事情他知道涉及影響太大，不是他一個金仙境界的修士可以觸碰的，哪怕他是聖人門下。
    是夜摘星台燭火通明，青銅獸尊吞吐著南海鮫脂的異香。王宮內一處偏殿，帝辛親自執壺為聞仲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漣漪："我知老師有很多話想要問寡人，不急，老師且聽寡人慢慢說。"
    "老師可知，當年寡人繼位人皇之時，看到何等光景？"
    不待聞仲回答，帝辛忽然扯開冕服，心口處赫然浮現血色圖騰。聞仲手中玉杯應聲而碎——那竟是當年大禹用以鎮壓人族的九州鼎！
    "那日繼位人皇，寡人看到我人族三皇被困火雲洞無法踏出，看到了大禹為鎮壓人族以自身氣運鑄造九州鼎，看到了我人族成為了滿天神佛的提線木偶。"帝辛眼中燃起妖異的金焰，"寡人還看見我上古妖族吞噬人族，看見我人族屈服於天道之下，看見我大商國運...不過是聖人指尖一粒棋！"
    聞仲天目劇痛，額間竟滲出金色血珠。他分明看見帝辛身後浮現一尊恐怖的虛影，整個人族氣運與之相連，人道氣運正在緩緩融入其中使其變得更加凝實。
    "所以陛下焚燒祖廟、廢除人牲，是要..."聞仲話音未落，帝辛突然捏碎腰間玉佩。虛空裂開縫隙，一座纏繞著氣運之力的青銅古鼎緩緩浮現，能夠明顯看到古鼎缺了一角並不完整。
    "老師，你說這九州鼎，能否鎮壓崩碎天道枷鎖？"帝辛撫摸著青銅古鼎，周身氣運順著掌紋滲入青銅鏽跡，"西岐姬昌不過是天道的提線木偶，寡人要的...是打碎三十三重天！"
    聞仲周身雷光暴漲，九霄之上頓時陰雲密布。他想起三日前用先天八卦推演的天機：紫微帝星已被血霧籠罩，而西方殺破狼三星竟與二十八宿共耀——這是天地重歸混沌的凶兆！
    "陛下可知人皇修行的事兒被發現的後果？"聞仲天目完全睜開，金光中浮現出巫妖時期共工怒觸不周山的場景，"屆時天河倒灌，九幽傾覆，人族..."
    "所以需要老師助寡人改寫天命啊。"帝辛突然握住聞仲手腕，人皇氣運竟壓得聞仲難以動彈，"明日朝會，寡人會下旨由太師親征西岐。老師隻管破城為寡人帶回最後一尊九州鼎，其他的事兒寡人自有謀劃。"
    子時的更鼓穿透重重宮闕，聞仲望著觀星台上方越來越濃的血色星雲，終於緩緩點頭。在他天目未見的維度，帝辛眉心過赤紅色光芒——。
    “也罷！”聞仲長歎一聲，目光堅定地凝視著眼前那位讓他都不禁心生一絲畏懼的人皇。他深知此番決定意味著什麽，然而心中那份對先王的承諾以及與眼前之人深厚的師生情誼，讓他別無選擇。
    盡管有些話如鯁在喉，但他終究還是未說出口。因為即便他認為這位弟子的性格做法偏激，可君臣之分始終銘刻於心。
    次日清晨，陽光灑在巍峨的宮殿之上，映照出一片金黃之色。朝堂之上，氣氛肅穆而莊重。人皇帝辛端坐於大殿之上，麵沉似水，威嚴四溢。隨著他一聲令下：“寡人心意已決，不日將由剛剛凱旋而歸的太師聞仲，親率大軍西征！大商所有兵馬將領皆需聽從太師調遣，務必將那西岐之地徹底夷平！”此令一出，滿朝文武盡皆嘩然。
    軍令如山倒，聞仲領命後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深知此次西征任務艱巨，西岐一方素有高人相助，絕非易與之輩。但他毫不退縮，一方麵積極整軍備戰，另一方麵則不辭辛勞地走山訪友，廣邀各路仙人為其助陣。一時間，各方豪傑紛紛響應，匯聚於聞仲麾下。
    經過一個月緊鑼密鼓的籌備，八十萬大軍終於集結完畢，整裝待發。旌旗蔽日，甲胄鮮明，軍容鼎盛，士氣高昂。聞仲站在校場高台之上，俯瞰著這威武雄壯之師，心中卻是無比的壓抑。一聲令下，這支鋼鐵洪流便會向著西岐滾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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