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大家都落座以後，義父已經從我這了解到陳思所有的事情便也沒有再說別的，無非就是說一下過來的人的經驗，聊一些家長裏短，和自己以前的故事，這些聊天內容也就這麽多，義父也談了談自己的革命信仰，也憧憬了革命成功以後的樣子，義父這話也提現了義父這個紅色革命家崇高的理想境界，真的特有份。
    熱騰騰的白菜燉豆腐無疑是這頓素菜裏麵的主菜，義父用袖口抹了抹碗沿，夾起一筷子粉條就往陳思碗裏送："姑娘快嚐嚐，這是普山最喜歡吃的，當時剛來我們家的時候，一桌子山珍海味，吃的最多的確就是這份白菜燉豆腐。我兒普山爹娘走得也早，你想一個孤兒當時哪有吃的，要能有塊豆腐，再去菜市場撿點白菜葉子，這就是最好的吃食。"
    陳思紅著臉道謝，鬢角的碎發被熱氣蒸得發亮。我低頭扒拉碗裏的飯菜，瞥見警衛員小鬼正偷偷往義父碗裏還有陳思碗裏塞臘肉，根本就沒想給我弄一塊嚐嚐，饞的我直咽口水，這小鬼肯定是不知道哪次打完仗，以後自己私藏的，每次都把改善夥食的好東西藏著掖著，自己也舍不得吃，這到關鍵時候了，拿出來也算給我撐了撐場麵。
    "聽說你在學堂學過？"義父突然放下碗筷，得到陳思肯定的回答以後，義父笑著說道，"這年頭能識字的姑娘金貴得很，普山這臭小子能遇見你這麽好的姑娘，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義父說完話看陳思的眼光更溫柔了，好像人家已經過門了一樣。
    義父又說到自己，說自己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孫澤大哥已經可以開口說話叫人了，你們這個歲數也不小了，咱們是有政策支持的，你們也符合政策規定的條件……
    "義父！"我慌忙打斷，耳朵根子發燙。陳思卻輕輕按住我的手背，聲音比燉菜的蒸汽還溫柔："大伯，普山常念叨您當年教他做人和革命的大道理。要不是您把他培養成頂天立地的漢子，我哪敢托付終身？"
    這時候小鬼突然嗆到，咳嗽著順氣："哎喲，這話說的！我這個旅長啊，天天捧著嫂子您最近送的鋼筆當寶貝，連我擦槍時候說順便把這個鋼筆擦亮一點都不許碰！"他擠眉弄眼的模樣逗得陳思捂嘴直笑，我伸手要敲他後腦勺，卻被義父攔住。
    義父這時候一改剛才的輕鬆，突然一臉嚴肅的說，陳思同誌，我雖不是普山的親生父親，但也了解普山為人，普山這孩子也是個好孩子，孝順，他拜我為義父之時，我家財萬貫，全國都有我的生意，但凡做生意的都知道我濟南孫家。
    現在我落魄了身無分文，普山這孩子對我也是恭敬如初，這就能看出來普山這孩子心性善良孝順，普山這孩子的身世你我都知道，這孩子命苦啊。
    能有今天這威名都是從死人堆裏打滾，刀口上舔血才有的今天，這孩子正義，本分。
    我是他義父，如果沒有這層關係我要有個女兒，這個孩子我願意托付女兒終身，這孩子信得過，說實話你們也都符合政策規定了，這個跟上級申請一下，上級肯定也答應。
    我對普山是視若己出，我是他長輩，很多事都可以給你們兩個做主，我聽你們說，你們已經私定了終身，光持續這個狀態可不行，既然我來了，你們的事我就要厚著臉皮提一下了。
    你爺爺雖然沒在這，但是有個長輩做主這個事，禮節上就過得去，我覺得你們已經可以成親，在革命的道路上互相幫扶，如果陳思同誌你要同意，這個事咱們就定了，本來就是一層窗戶紙，我作為長輩厚著臉皮就捅開就行了，我看你對我兒也有意思，不知道陳思同誌意下如何？
    陳思聽完義父的話臉上就更紅了，就像一個熟透的紅蘋果，我跟陳思早就私定終身，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都是早晚的事，義父回來，我們在一起吃飯，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契機。
    不光陳思的臉紅了，我的臉也感覺在發燙，我這會兒也十分緊張，我知道陳思肯定會答應，我也不知道我這個緊張來自各處，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褶皺被反複揉了又展；喉結上下滾動，端起茶碗時，瓷沿磕在牙上發出細微的聲響；眼神飄忽，想開口卻又抿緊嘴唇，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僵硬得像是硬貼在臉上，連呼吸都不自覺地變得短促又沉重。
    陳思臉紅著，感覺時間就跟靜止了一樣，都在等陳思的回答，陳思這會呼吸也不均勻了，但是卻堅定的說，我願意聽從大伯的安排，我願意托付終身，我愛普山，不光因為他救過我我的命，就是單純的愛，我願意跟他在以後的革命道路上互相幫扶，結為夫妻。
    "既然倆孩子都願意，部隊這麽多人，肯定有個會算卦的，趕明兒我找個會算命算個好日子，不今個，就讓普山給我尋一位出來，萬一明天就是個好日子呢。"
    看來義父是盼著我明天就能結婚，後天就能抱上孫子。
    義父的眼睛突然發亮，問我要來紙筆，寫下一串數字說，當時留了個心眼，這個重要的東西存在濟南銀行的保險櫃了，裏麵還有點錢，這是你娘出國留下的銀鐲子，也是我母親給她的，這個傳承了很久了，本來當時是想等孫澤結婚時候給他的，但是普山等同我親兒，雖然東西不值錢，但是意義非常深厚......"
    "伯父！"陳思眼眶泛紅，雙手接過字條時微微顫抖。我望著炕桌上跳動的油燈，忽然覺得這戰火紛飛的年月裏，能守著眼前的溫暖，大概就是最奢侈的勝仗了。
    我這時候的感覺就跟做夢一樣，心裏的幸福，就連曹子建都寫不出來，看著陳思，看著義父，覺得自己這會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再想想我在北京和回家的那段黑暗日子，簡直就是上天眷顧，把最溫暖最明亮的光映入我的生活，一切波瀾不驚卻是這般美好，心裏都是暖暖的。
    我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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