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海撈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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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Lilith

    “撲通!”

    陸寒的背部狠狠地撞在了沉船外圍已經腐朽破敗的船板上麵,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護住了蠶豆的小身子,直直地撞進了沉船的內部。

    “嗬……嗬……”

    張庶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忽然反應過來,船體內部竟然是有空氣的!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透過被撞開的船板空洞,明明都可以看見外麵深邃靜謐的海洋,甚至從海平麵射下來的一點點淡然的日光,可是海水卻好像被看不見的玻璃窗隔絕在了外麵一樣,涇渭分明,完全沒有倒灌進來的意思。

    “陸寒!”

    “我在,張庶,我在這兒。”

    他一揮手,幽暗的船體內部閃現著幾縷跳躍的磷火,使得原本就陳舊破碎的船體顯得更加陰森恐怖,不過好在是可以看清楚東西了。

    “啊嗚!”

    兩個人中間的蠶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在了地板上,小身子一挺一挺地幹嘔著,忽然“哇”的一聲,張開了身體之中的血盆,一顆高度腐朽的頭顱就這樣被吐了出來,滾在地板上,滴溜溜地亂轉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蠶豆吐了!”

    張庶一點兒也不嫌棄地抱起了嘟嘟唇旁邊還沾著膿血的蠶豆,放在懷裏仔細辨認著它的氣色,小家夥兒好像如釋重負一樣,歡實地踢著腿兒,打了幾個嗝兒。

    “嗯,應該沒事了。”

    陸寒摟住了張庶的肩膀,在上麵摩挲了兩下,安慰著他。

    “很有可能是這顆頭顱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旁邊,所以才會墜著蠶豆掉下海裏的。張庶……”

    他忽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捏得張庶的肩膀稍微有點兒發疼。

    “你知道我和蠶豆不會有危險的不是嗎,你……”

    陸寒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起來,他幾乎從來不曾用這麽鄭重的語氣對他說話,他向來溫和馴順,讓張庶覺得此時此刻的陸寒看上去竟然有點兒陌生。

    “你這次有些任性了。”

    陸寒憋了半天,還是隻說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我……對不住,我沒辦法放開蠶豆,陸寒,我相信你的實力,我隻是……”

    麵對著有點兒別扭的陸寒,張庶完全沒什麽經驗,他有點兒內疚、有點兒心疼、又有點兒被人低估了實力之後的挫敗感。

    “我知道跟你們比起來,我隻會拖你的後腿,可是那是出於本能,我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做出正確的判斷,對不起。”

    張庶自嘲地笑了笑,抱緊了懷裏的蠶豆,小家夥兒不知道自己的雙親是怎麽了,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它的大眼睛瞪得滴流圓,視線不停地在陸寒和張庶的臉上來回移動著,歪著小腦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不是!我……”

    陸寒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他焦躁地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看著張庶在海水之中浸泡得蒼白的臉。

    “我不要你出事!”

    他緊緊地抱住了他,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張庶整個兒人揉進他的身體裏一般。

    無論是陽世還是陰間,陸寒的一生都在做著取人性命的勾當,人命在他眼裏不值什麽,可是他不想讓張庶出事,雖然即便是出了事,他也可以保障他的魂魄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可是那樣的話,張庶就會過著跟自己一樣,五感衰退、沒滋沒味的日子,他不要他變成那樣,他要他是活生生的,享受人世間這些美好的時光。

    張庶被他緊緊地抱住,他抱得那麽緊,讓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一次,因為他知道“死”是什麽滋味兒,他才不想讓自己、讓蠶豆過那樣的日子。

    “陸寒,陸寒,我在這兒。”

    他放棄了掙紮,一手抱著蠶豆,一手不斷地摩挲著陸寒的肩膀,他的肩膀在顫抖著,這個不知道什麽是恐懼的男人,唯一害怕的竟然是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人類。

    “哈秋!”

    蠶豆剛剛吐出了“消化不良”的東西,這會兒有些犯困,看見雙親擁抱在一起,自己也膩歪在張庶的小腹上麵,一不小心就鑽了進去。

    骨碌碌……骨碌碌……

    就在陸寒和張庶依偎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聽到了那種奇怪的聲音,很像是冬天的寒夜裏,在天花板上偶爾出現的那種彈珠滾動的聲音,即使住在頂樓,明知樓上沒人。

    “你聽。”張庶說。

    他回過頭去,看見那顆被蠶豆吐出來的、已經被消化得差不多的頭顱在地板上不停地滾動著,終於滾到了一張桌子的桌腳邊,一下子停了下來,頭顱還在以微小的幅度左右搖擺著,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活人在跟著什麽美妙的音樂打著拍子。

    很快,那顆頭顱就停止了擺動,因為它被一雙骨瘦如柴的雙手從地上捧了起來。

    桌子旁邊原來一直都坐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幹屍,隻是因為船體內部晦暗不明,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具沒有靈氣的無頭屍。

    幹枯得好像柴禾一樣的雙手捧住了那顆腐朽的頭顱,顫顫巍巍地安裝在自己的頸子上,甚至前後左右扭動了兩下,忽然,隻有幾縷眼部神經連接著的、已經掉出了眼眶意外的眼珠子,毫無預警地轉動了起來。

    兩顆眼珠子不知道借助著什麽樣的氣場,漂浮在了空氣之中,直勾勾地盯著陸寒他們,忽然,那種撲朔迷離的眼神一下子掃到了張庶的身上,幹枯的身體好像上了發條一樣地扭動了起來,直直地朝著張庶的方向走了過去。

    “滾開。”

    陸寒伸手一擋,那具支離破碎的幹屍一下子就四散開來,幾截兒大骨棒摔得細碎,腐朽的頭顱歪在了一旁,一顆眼珠子直接摔了出去。

    但是很快,零落成泥的屍塊兒竟然開始迅速地自我組裝起來,甚至兩顆原本已經掉落出了眼眶之外的眼珠子,也在這次重組之中被鑲嵌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這一次,那具幹屍的行動能力似乎更強了,一下子就朝著張庶的方向撲了過去。

    “疾!”

    就在陸寒正要衝上去的時候,一個仙風道骨的男子忽然橫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揮拂塵,對著那具重組的幹屍飛出了一道靈符。

    幹屍做出了一個鬥雞眼兒的表情,看了看頭頂上貼著的那張燃燒著的符咒,忽然伸出了幹枯的爪子,毫不客氣地抓了下來。

    “臥槽?暫停!”

    劉陵竟然對著幹屍做出了一個中止比賽的手勢,緊接著調轉了手上的拂塵,用桃木杆那一端對準了幹屍,大喊一聲:“除你武器!”

    陸寒:“……”

    張庶:“……”

    “起開!繡花枕頭,銀樣鑞槍頭!”

    胡瓜緊跟著從舷窗外麵跳了進來,對著幹屍哼唱起了甜美的歌謠:

    This is the one song everyone

    would like to learn: the song

    that is irresistible:

    the song that forces men

    to leap overboard in squadrons

    even though they see beached skulls

    the song nobody knows

    because anyone who had heard it

    is dead, and the others can’t remember.

    Shall I tell you the secret

    and if I do, will you get me

    out of this bird suit?

    I don’t enjoy it here

    squatting on this island

    looking picturesque and mythical.

    麵對著胡瓜的歌聲,幹屍竟然麵露驚恐的表情,他幹枯的眼球迷離了起來,對著胡瓜做出一種類似降服的動作。

    “英語啥時候過的四級?”劉陵一臉崇拜地問道。

    “早就過了,這是剛才從Sairen那裏學來的,對付這些歪果仁還得用他們的法術才行。”

    “大仙威武。”

    “必須的。”

    “大仙!後麵還有好幾個腫麽破?”

    “啊啊啊啊怎麽這麽多?”

    胡瓜也是現學現賣,根本就無法用Sairen的歌聲同時迷惑住那麽多的幹屍,急得直跳腳。

    “胡瓜,劉哥,退在我身後。”

    陸寒一手護住了張庶,招呼同伴一起後退,一麵一揚手,周身上下散發出了十分強烈的寒冰之氣,雖然寒氣是向前推進的,也讓他身後幾個人的身體瞬間因為極度的寒冷而顫栗了起來。

    “八寒地獄。”

    “老爺威武!”

    “我不確定能困住他們多久,我們趁現在出去。”

    “唉,哪兒有那麽容易啊。”

    劉陵歎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指著窗外那片被隔離的海洋。

    “這艘沉船的氣場被替換了,活人想進來容易,想出去就難咯,不然為什麽外麵的海水一直都沒有倒灌進來呢?”

    “這。”

    陸寒有些左右為難地看著四周,十來具幹屍都被自己的八寒地獄之中的寒氣暫時凍住了,可是其中幾具保存完好的已經開始微微掙紮了起來。

    “Every dog has his day,Mr LU HAN.”

    就在眾人幾乎一籌莫展的時候,陰暗的轉角處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隨著高跟鞋踩踏著腐朽地板的聲音,一個金色紅唇的美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Hi,darling.”女人看著陸寒,帶著迷人的笑意說道。

    “Lilith.”陸寒帶著戒備的神色盯著她,不動聲色地把張庶護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