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紅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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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聰明的畜生,我們這是被人給包圍了。”比胡瓜本體還要高出一些的巨型狐狸發出了悶悶的聲響。
“哎哎哎?不會吧?我們都是九尾狐啊,狗子不是最討厭我們身上的氣味嗎?”胡瓜驚悚了一下,還是馬上幻化出了本體,擋在陸寒和張庶的前麵。
“剛才它們吸食別的屍體隻是為了虛張聲勢掩人耳目,你聽,犬吠的聲音已經遍布了四周,我們之中,一定有個它們想要對付的目標。”大狐狸雖然對胡瓜不冷不熱的,這會兒也擋在了最前麵,看得出還是挺關心弟弟的。
“那肯定不是我。”胡瓜順勢躲在了九兄的身後,探出毛茸茸的大頭張望著,惡狗村的狗子隻吃人類,對於塗山氏後裔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胡瓜也不可能背井離鄉來地府找工作,陸寒是這兒的公務猿,跟它們向來是秋毫無犯的,難道……
“它們要找姑爺?”胡瓜回頭看了陸寒背上的張庶一眼,不過也沒敢大聲說出來。
嗚嗷!
犬吠的聲音果然好像九兄說的那樣,四下裏稀稀落落地響了起來,看樣子真的吧小巷子中的幾個人給包圍了。
九兄一蹲身,靠在了身後的斷井頹垣上麵,對著旁邊的幾個人打個手勢,示意他們快過來。
嗷!
就在陸寒打算過去的時候,高牆上麵忽然躥下了第一隻惡狗,那是一條渾身長滿了瘡疤的癩皮狗,滿是傷痕的臉部糾結在了一起,還瞎了一隻眼睛,看上去對人類懷有深刻的惡意,一下子擋在了陸寒的跟前,雖然有些懼怕他判官的身份,卻還是對著張庶的方向狂吠不止,嘶啞的嗓子好像個破風箱一樣,發出了威脅似的低吼。
嗚嗷!嗚嗷!
受到了第一隻惡狗的召喚,全村的鬼犬都漸漸地往陸寒的坐標上靠攏過來,總有數十隻的野狗摩拳擦掌,露出了鋒利的獠牙,躍躍欲試地盯著陸寒背上那個鮮活的生命。
嘶……嘶……嗷!
頭犬長嘯了一聲,率先朝陸寒撲了過去。
“滾開!”他大喝了一聲,一下子現出了判官惡相,把那頭一人多高的惡犬踢了一個跟頭,就地滾了好幾個來回,一下子摔在了旁邊的矮牆上。
“嘖,怎麽會這樣?”九兄蹙緊了眉頭,塗山氏跟人世間的惡犬相鬥了幾千年的光景,非常熟悉它們的作戰方式,所謂養狼當犬,家狗本來就是被馴化的野狼的後裔,捕獵方式也跟狼群非常相似,有分工有合作,好虎還架不住群狼,何況他們的目標也並不在陸寒身上,而是他背上的張庶,隻要陸寒一個沒照顧到,張庶被哪一隻惡狗從他身上打落的話,極有可能瞬間就被幾十條惡犬撕扯得粉碎。
“陸判,把張庶丟過來!”
九尾狐站直了身子大喊道。
“……”陸寒顯出了判官惡相,正在不斷地震懾著那些越聚越多的野狗,他自己心裏明白,背後隻要有一絲空門,隻怕就要讓張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如果在青銅門內被毀去了肉身,他也沒有把握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
“老爺,聽九兄的沒錯,相信我!”胡瓜這會兒也現出了九尾,大狐狸渾身的毛兒都炸了起來,神色堅決地喊道。
“張庶,把眼睛閉上。”陸寒的聲音很溫柔,卻低沉威嚴,不等張庶反應,墊步淩腰一縱身向上躍起,暫時脫離了惡狗的包圍圈,對麵的大狐狸在同時跳了起來,兩個人在空中短暫地交接,張庶被陸寒直接塞進了九尾狐的懷裏。
嗚嗷!
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成群的惡狗隻愣了一下,馬上就轉移了目標,一條一條前赴後繼地撲向了空中的九兄!
“滾開!”
九尾狐呲著獠牙大喊了一聲,九條尾巴在身後舒展開來,好像孔雀開屏相仿,一下子掃向了群起而攻之的狗群。
“胡瓜!”
“我來啦!”
胡瓜這會兒忠心護主,也顧不得害怕,展開了比九兄稍微稀疏一點兒的九尾,一躍而起,兩個人在空中抱成團兒,把張庶牢牢地鎖在了身體裏,十八條毛絨絨的尾巴團成了一個巨大的毛球兒,從天而降,朝著那群惡狗碾壓了過去。
被刻意釋放出來的狐臭彌漫開來,刺激著惡狗天性對於狐狸的厭惡,兄弟倆希望刻意通過這種方式驅散惡犬,但沒想到的是,雖然那些狗的魂魄看上去非常討厭這個大球散發出來的氣味,卻依然鍥而不舍,不停地上前撕咬著,不一會兒,胡瓜和九兄漂亮的皮毛就被撕破了好幾塊,還夾雜著鮮紅的血肉。
“媽呀,疼死啦!”胡瓜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很快就閉上了嘴巴不肯再吭聲,他了解張庶的為人,一旦他發現自己兄弟倆是在用血肉之軀拯救他的時候,就會奮不顧身衝出去的。
“滾開!”
陸寒的判官惡相大吼了一聲,雙手燃燒器熊熊的磷火,準備用這些火球去煉化犬類的魂魄。
“老爺,不到萬不得已使不得呀,公器私用可是重罪!”
“管不了那麽多了!”
陸寒咬了咬牙,回頭看看被咬得狐狸毛亂飛的兄弟兩人,張庶是自己的責任,不能連累了旁人,他將手中的磷火祭在空中,眼看就要發射。
嗚嗷!
村子外麵的樹林裏,回蕩著一聲非常悠遠的犬吠,讓整個兒作戰群體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圍著幾個人的百十來條惡狗紛紛收斂了爪牙,一個接一個地匍匐在了地上,很像是狼族動物在迎接他們的狼王,就連胡瓜和九兄他們都被這強烈的儀式感所感染,扭過頭去望著那條進村的路。
從紛繁蕪雜的野草和枯骨之間,走來了一匹純白色的大狗,有著類似狼那樣高傲的外表,龍驤虎步,目不斜視,雖然是卑微的犬類,卻在同類之中出類拔萃、高人一等,所有的惡狗都把頭埋在塵埃裏,就好像封建時代的臣子在恭迎著他們的帝王。
“現在什麽情況,狗神來了?”胡瓜忽然覺得尾巴不疼了,扭了扭屁股,把埋起來的頭往外挪了挪,看到了那條大狗。
“哪有狗神這種東西,狗剩還差不多。”九兄也從毛球裏抬起頭來,看來危機是暫時解除了,就是不知道這位狗剩大人是敵是友。
嗚嗷。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隻大狗雖然看起來是惡狗村的頭領,叫聲卻變得非常綿軟,還很快地走上前來,沒有惡意地圍著胡瓜和他哥用尾巴裹住的毛球打轉。
嗚嗷,嗚嗷。
大狗一直在附近轉悠,叫聲軟綿綿的,就好像普通人家飼養的二哈。
“大白?”
一直被兩隻大狐狸裹住的張庶覺得那狗的叫聲非常熟悉,伸手推了推胡瓜他們的尾巴,試探著叫了一聲。
汪汪!
大白狗聽到了張庶的聲音,失去了剛才的凜凜威儀,追著自己的尾巴撒著歡兒。
“真是你?”
張庶從毛球裏探出頭來,看到了那隻漂亮的大狗,它就是大白,不會錯的,它是自己兒時唯一的玩伴。
“你怎麽會在這兒?”
嗚嗷。
大白不會說話,隻好撲上去用毛絨絨的腦袋拱著張庶的胸口,還像小時候那樣與他親近。
“噓,噓。”
張庶握住它的爪子,從腋下穿進去抱著它,根本就抱不動,它好像又長大了。
“為什麽會這樣?”
張庶下意識地看著陸寒,對方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周圍的惡狗已經紛紛散去,不多時就走得無影無蹤,看起來危機解除倒是真的。
“大白,你不是正常病逝的嗎?為什麽會流落到這兒來?這些年你一直都在這裏嗎?”
汪汪。
大白似乎也不是很明白張庶的意思,它隻是見到了多年不見的小主人,獸性之中存在著快活的成份,一個勁兒地撲到張庶身上去,還伸出舌頭舔著他的臉。
張庶完全不嫌棄它,即使它剛剛吃過別人的腦漿,他也願意與它親近,畢竟在沒有遇到陸寒之前,除了父母,大白是唯一能夠給他帶來慰藉的朋友了。
“大白,你熟悉這裏的地形,帶我們出去好嗎?我們要去紅穀,去紅穀,找我的孩子。”
張庶伸手比劃了一個繈褓的樣子,作勢抱在懷裏顛了顛,好像真的抱著蠶豆一樣。
大白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它先是歡騰地跳了幾下,忽然又有點兒打蔫兒,垂下了頭,用頭拱了拱張庶的胸口。
“嗬,別吃醋,你也是我的家人。”
汪汪!
大白這才打起了精神,用嘴輕輕地咬住了張庶的衣襟,帶著他們往村中的一條小路上麵走過去。
殘存的惡狗看見大白,都紛紛讓路,再也沒有一條敢上前來挑戰它的權威。
汪汪!
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的路程,村子的另外一個出口就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那裏像來時的路徑一樣,漸漸地有了人家居住,也有些巡街的鬼卒路過。
“你,過來。”
陸寒依舊維持著判官惡相,對路過的一個鬼卒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鬼卒認得陸判的服色,上前來垂手侍立。
“惡狗村裏服役的犬魂,都有花名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