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源街道辦事處出來，林墨按照地圖指示，步行前往約十五分鍾路程外的綠柳社區。
    這片區域比街道辦所在的中心地帶更顯老舊。兩旁的居民樓大多是五六層高的紅磚或水泥樓，牆體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變異藤蔓，有些開著詭異鮮豔的花朵。陽台上晾曬的衣物旁，偶爾能看到懸掛著風幹的低級魔物材料，比如【硬化兔皮】或【劣質魔狼牙】，顯示著居民們在新時代下的“創收”方式。
    道路不算寬敞，但還算整潔。幾個穿著統一馬甲、佩戴著“社區誌願者”袖章的大爺大媽，正拿著特製的長柄清潔工具，前端附帶微弱的【淨化】或【驅散】符文，清理著路邊的苔蘚和一些低害的【汙染史萊姆】一種移動緩慢、會留下黏液痕跡的小型魔物。
    空氣中彌漫著老社區特有的生活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草藥味，大概是某戶人家在炮製草藥，和……一股越來越清晰的、類似蜂蜜發酵的甜膩氣味。
    “看來快到了。”林墨心中有數。
    綠柳社區的入口處，並沒有什麽氣派的大門，隻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鐵藝牌坊，上麵“綠柳社區”四個字還算清晰。牌坊旁有一個小小的治安崗亭，一個穿著藍色“網格員”製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大爺正坐在裏麵，擦拭著一根看起來頗有年頭的金屬長棍。
    林墨走上前，崗亭上方懸浮著淡淡的信息標識隻有職業者能看到）。
    【劉建軍】，職業：【退役軍士】進階職業），等級：18，特性：【警惕】、【格鬥專精棍棒）】、【老兵經驗】。狀態：【值班中】。
    這位應該就是任務提示裏提到的“網格員”了。等級不算低，而且是戰鬥係的進階職業，放在這種老社區當網格員，有點“屈才”，但也說明了基層維穩力量的構成複雜性。
    “劉大爺您好，我是街道辦新來的，叫林墨。王主任讓我過來了解一下社區裏蜜蜂擾民的事情。”林墨禮貌地打招呼，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
    劉大爺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掃了林墨一眼，看到他口袋裏別著的“為人民服務”鋼筆和手裏拎著的“鐵飯碗”保溫杯，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哦，街道辦的小同誌啊。”劉大爺放下長棍，站起身，身高居然接近一米八，身板硬朗，“王主任跟你說了？唉，這事兒，真是個‘甜蜜的負擔’，煩死個人！”
    他指了指社區深處：“就是那棵老榕樹惹的禍。跟我來吧，邊走邊說。”
    林墨跟上劉大爺的腳步，一邊聽他介紹情況。
    “我們社區中心那棵【月光榕樹】，是棵老樹了，以前就有點靈性，晚上會發點微光。大融合之後，靈性更足了，成了低級的靈植。本來是好事，樹下乘涼都感覺神清氣爽。可大概半個月前，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大群怪模怪樣的蜜蜂，就把家安在老榕樹上了！”
    “這些蜂子，個頭不大，灰撲撲的，看著不起眼。”劉大爺比劃著，“平時也不怎麽蜇人，就是數量太多了！成天繞著老榕樹嗡嗡嗡，吵得人心煩！尤其是有老人和小孩的家庭，意見最大，說吵得神經衰弱了都。”
    “更麻煩的是它們采的蜜。”劉大爺壓低了聲音，“那玩意兒，甜得發膩，還帶著點怪味。前兩天，有幾個熊孩子不懂事，爬樹掏了點蜂巢下來偷吃，結果一個個跟喝醉了酒似的，滿地打滾說胡話，看到的東西都是五顏六色的，把家長嚇壞了，送去社區衛生站才緩過來。醫生說，那蜂蜜有輕微的致幻效果，成人吃了可能就是頭暈惡心，小孩吃了反應就大。”
    林墨點點頭，這和他接到的任務信息基本吻合。看來主要問題是噪音擾民和有毒蜂蜜。
    “社區沒想過辦法處理嗎？”林墨問道。
    “怎麽沒想過！”劉大爺一拍大腿，“開始想用煙熏，結果那幫蜂子對煙霧好像有抗性，熏了半天沒用，反而更狂躁了，差點蜇傷人。後來想用殺蟲劑……但那榕樹是靈植，萬一把樹也給藥死了，居民更不答應。請冒險者公會的人來看過，人家一看，是最低級的【魔化蜜蜂】，等級才2、3級，單個收益幾乎為零，數量又多，清剿起來費時費力還沒油水，都不願意接這活兒，除非街道辦肯出大價錢。”
    林墨明白了，典型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麻煩事。對付起來不難，但收益低，性價比不高，所以就拖了下來。這種事，最後往往就落到街道辦這種“兜底”部門頭上了。
    “簡直是社區管理的‘老大難’問題，突出一個‘費力不討好’。”劉大爺搖著頭，“小林同誌，你剛來就攤上這事，可得有點心理準備。”
    “謝謝劉大爺提醒，我會盡力的。”林墨說道。
    兩人穿過幾棟居民樓，來到社區中心的小廣場。廣場中央，果然矗立著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冠龐大，枝繁葉茂，垂下無數氣根。樹皮呈現一種奇異的銀灰色，在白天的陽光下，也隱隱散發著柔和的毫光，正是【月光榕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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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環繞著榕樹的，是密密麻麻、成千上萬隻灰黑色的蜜蜂！它們如同一個巨大的、不斷流動的灰色雲團，將榕樹包裹了大半。“嗡嗡嗡”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低沉而持續的噪音，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偵測到目標：魔化蜜蜂】
    【等級：2】
    【類型：昆蟲型魔物輕度魔化）】
    【屬性：力量1，敏捷8，體質2，智力1，精神3】
    【技能：[蜂針突刺]微弱毒素，概率附加【暈眩】效果），[群體嗡鳴]被動，數量聚集時產生精神幹擾噪音）】
    【特性：[趨光性月光）]、[低級毒素抗性]、[集體意識]】
    【威脅等級：極低單體），中等群體）】
    林墨的麵板自動給出了這些基礎信息。果然是低級怪，個體弱得可憐，但數量實在太龐大了，而且那個【群體嗡鳴】確實煩人。
    “小林同誌，你看，就是這情況。”劉大爺指著蜂群，一臉無奈，“我們試過拉警戒線，不讓居民靠近，但治標不治本啊。”
    林墨點點頭，開始仔細觀察。他繞著榕樹走了半圈，發現這些蜜蜂似乎隻對榕樹本身感興趣，忙碌地在樹冠間穿梭，采集著什麽。偶爾有幾隻飛離樹冠，也隻是在附近盤旋，並未主動攻擊路過的居民或他這個“外來者”。
    “它們的巢穴在哪？”林墨問。
    “喏，看到沒？樹幹上那些灰褐色的疙瘩，都是蜂巢。”劉大爺指著榕樹粗壯的樹幹和枝椏連接處，果然能看到一個個籃球大小、形狀不規則的蜂巢，如同腫瘤般附著在樹上，數量起碼有幾十個。
    林墨眼神微凝，他注意到，這些蜜蜂似乎特別集中在榕樹朝向月光，即使是白天，也能感受到那微弱的月華能量。它們的飛行軌跡也很有規律，似乎都在朝著樹冠中心某個點匯聚。
    “蜂後？”林墨心中一動。
    他想試試自己的技能。
    首先是[鄰裏調解]。他選中了五六隻離他最近、正在一朵散發著微光的榕樹花上采集的蜜蜂，集中精神，消耗了20點精力。
    “那個……各位蜂兄蜂姐，商量個事唄？你們這嗡嗡嗡的，有點擾民了，能不能換個地方住？或者至少……小點聲？”林墨在心裏默念著“調解”內容。
    嗡嗡嗡……
    那幾隻蜜蜂仿佛頓了一下，觸角抖了抖，然後……繼續埋頭采蜜，完全沒理他。
    【鄰裏調解失敗。目標智能過低無法理解您的意圖。】
    林墨：“……” 好吧，果然對低智能昆蟲效果不佳。魅力和精神屬性再高，也架不住對牛彈琴。
    接著，他嚐試[政策宣講]。深吸一口氣，消耗30點精力，他決定不喊出來，而是在心中模擬宣講內容：“咳咳，各位蜂群同誌請注意！要遵守社區規定，保持環境安靜，共建和諧家園……”
    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周圍的蜜蜂似乎被驚擾了，飛行軌跡出現了一瞬間的混亂，嗡嗡聲也短暫地拔高了一瞬，像是受到了驚嚇。但很快，它們又恢複了原狀，繼續繞著榕樹飛舞。倒是旁邊的劉大爺，感覺精神一振，原本有些疲憊的神色都好了幾分。
    “咦？小林同誌，你剛才……做了什麽？感覺好像沒那麽煩躁了？”劉大爺驚訝地看了林墨一眼。
    林墨幹咳一聲：“沒什麽，就是……進行了一下思想動員。” 他看到了麵板提示：友方單位劉建軍獲得“思想統一”buff攻防+3），部分魔化蜜蜂受到精神衝擊，陷入“茫然”狀態0.1秒。
    “……” 這技能效果，突出一個微妙。對隊友有點用，對敵人……基本等於撓癢癢。
    看來，想靠這兩個技能直接解決問題是不現實了。
    林墨沒有氣餒，這本就在預料之中。他開始更仔細地觀察那棵月光榕樹。他注意到，榕樹的樹幹上，除了蜂巢，還有一些奇異的、如同淚珠般凝結的半透明琥珀色樹脂，散發著比花蜜更濃鬱的甜香，那些蜜蜂似乎對這些樹脂格外著迷。
    “劉大爺，這些樹脂以前有嗎？”林墨指著那些琥珀色的凝結物。
    劉大爺湊近看了看：“好像是最近才有的。以前沒這麽明顯，就一點點。最近這樹長得快，這些東西也越來越多了。”
    林墨心中一動，拿出《新源街道辦事處工作手冊》，快速翻閱到關於“轄區內特殊動植物資源”的部分。很快，他找到了關於【月光榕樹】的記載。
    【月光榕樹】：低級靈植，喜好月華能量。成熟期會分泌【月華樹脂】，具有安神、促進低級植物生長、吸引特定昆蟲類魔物的效果。若月華能量過於充沛或受到特定刺激，可能導致樹脂分泌異常增多。
    “特定刺激……”林墨看著這幾個字，又看了看那棵榕樹和周圍的環境。綠柳社區地處老城區，周圍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能量源……等等！
    他忽然抬頭，看向榕樹頂端。在茂密的枝葉間，他隱約看到一個不屬於榕樹本身的東西——一個破舊的、布滿了灰塵和蛛網的……舊式衛星電視接收器？！也就是俗稱的“鍋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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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鍋蓋”的位置很刁鑽，幾乎被樹葉完全遮蔽，而且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微弱的能量波動，與月光榕樹的能量隱隱共鳴。
    “劉大爺，那樹頂上怎麽會有個衛星鍋？”林墨指著上方。
    劉大爺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哦”了一聲：“你說那個啊？那是好幾年前，不知道哪家住戶偷偷裝的，後來被查了就廢棄在那了，時間長了都忘了。怎麽了？”
    林墨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出來。
    “大融合”改變了世界規則，很多舊時代的科技產物都受到了能量侵染，發生了變異。這個廢棄的“鍋蓋”，會不會在吸收和聚焦了月華能量後，意外地刺激了月光榕樹，導致【月華樹脂】過量分泌，從而引來了這些對樹脂有特殊偏好的【魔化蜜蜂】？
    這聽起來有點扯，但在這個世界，似乎又合情合理。
    “我想，問題可能就出在那個‘鍋蓋’上。”林墨沉聲說道。
    “啊？”劉大爺一臉茫然。
    林墨快速解釋了自己的猜測。
    劉大爺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將信將疑：“你的意思是……拆了那個破鍋蓋，這些蜜蜂就可能自己走了？”
    “有很大可能。”林墨點頭，“至少，能減少樹脂分泌，降低對它們的吸引力。就算它們不走，沒了過量的樹脂，蜂蜜的致幻性也可能降低。”
    劉大爺摸著下巴，思索著：“拆個鍋蓋……倒是不難，找個身手利索點的【攀爬者】或者【蜘蛛人】職業者就能上去。不過……”他看向那密密麻麻的蜂群，“這麽多蜂子在，怎麽上去拆啊？怕不是剛爬上去就被蜇成豬頭了！”
    這確實是個問題。雖然蜜蜂不主動攻擊，但靠近它們的巢穴和榕樹主體，肯定會引發反擊。
    林墨看著那棵樹，又看了看自己的麵板。力量5，體質5，爬樹肯定不行。技能……似乎也派不上大用場。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先把這些‘甜蜜的負擔’給引開，或者至少……讓它們暫時‘冷靜’一下。”
    他看向劉大爺，這位等級18的【退役軍士】或許能提供一些幫助？
    “劉大爺，您有什麽辦法能暫時驅散或者壓製這些蜜蜂嗎？不需要全滅，隻要能爭取一點時間讓人上去拆掉那個鍋蓋就行。”
    劉大爺皺著眉頭，想了想，眼神忽然一亮。
    “或許……有個老辦法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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