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閣】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所有人都封印其中。
    那杯還冒著熱氣的“大紅袍”，似乎也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
    【首長】拋出的這道“選擇題”，像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林墨的肩上。
    他能感受到，來自【鎮國龍帥】那如山般沉重的審視，來自【天眼公】那洞穿人心的窺探，以及來自姬無命那幸災樂禍的冷笑。
    他們都在等待。
    等待著看這個“年輕人”，如何在這“大義”的碾壓下，做出那個“注定錯誤”的選擇。
    方大學士和錢老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看向林墨，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他們知道，無論林墨怎麽選，都將落入對方精心布下的陷阱。這盤棋，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墨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憤怒，或是掙紮。
    他依舊是那麽的平靜，平靜得……有些反常。
    他甚至……笑了。
    那是一種很淡的、帶著一絲自嘲，又帶著一絲了然的微笑。
    他端起那杯已經微涼的茶，一飲而盡。
    然後，他抬起頭，直視著那位氣息淵深如海的【首長】，緩緩地、清晰地說道：
    “首長，您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但是，恕我直言，您給出的這兩個選項……”
    “我，一個都不選。”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不選？！
    你有什麽資格不選？！這是“中央”給你的“選擇”，不是菜市場裏讓你討價還價的白菜！
    “放肆！”姬無命第一個拍案而起，厲聲喝道，“林墨！你這是什麽態度？！在首長麵前，豈容你如此猖狂！你這是要……公然抗命嗎？！”
    林墨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首長】的身上。
    “姬委員，請稍安勿躁。我不是‘抗命’，我隻是認為……我們或許，可以探討一下……第三條道路。”
    “第三條道路？”【首長】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林墨，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是的，第三條道路。”林墨站起身，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沒有去談“氣運”，也沒有去爭“神位”，而是……再次從他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不是什麽“報告”，也不是什麽“文件”。
    那是一本……很舊的、封麵已經有些磨損的、用最普通的紙張裝訂成冊的……小冊子。
    小冊子的封麵上，印著幾個已經有些褪色的字——
    《為人民服務》
    林墨將這本小冊子，輕輕地放在了那張名貴的紅木桌上。
    它的樸素，與【紫光閣】內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但它散發出的、那種穿越了時空的精神分量，卻讓在場的所有“巨擘”，都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
    “首長，各位前輩。”
    林墨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官方”或“客套”，而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真誠與力量。
    “我們剛才，討論了‘神位’，討論了‘氣運’，討論了‘天下’這盤棋。”
    “但我們，似乎……都忘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我們，為什麽要‘封神’？我們‘封神’，到底是為了誰？”
    “是為了讓我們自己，成為高高在上的‘神’，去取代舊的‘天道’，成為新的‘統治者’嗎？”
    “是為了讓我們夏國，在這場亂世中，擁有更強的‘力量’，去壓製其他的‘勢力’嗎？”
    “不。”林墨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認為，不是。”
    “我們之所以要變得更強，之所以要掌握‘規則’，歸根結底，隻有一個目的——”
    他指著桌上那本小冊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為了……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神位’，不是高高在上的‘特權’，而是沉甸甸的‘責任’！是人民賦予我們，去為他們披荊斬棘、開創未來的‘崗位’！”
    “‘氣運’，不是某個‘地區’或‘個人’的私有財產！它是億萬夏國人民的‘民心’、‘民意’、‘民力’的匯聚！它……從始至終，都屬於‘人民’！”
    “所以，首長，您剛才的問題，從根本上，就是一個‘偽命題’。”
    林墨的聲音，開始變得激昂起來，如同洪鍾大呂，在【紫光閣】內回蕩！
    “我林墨，何德何能，敢將屬於‘人民’的氣運，‘上交’或‘不上交’？我沒有這個權力！我的‘紅星特區’，更沒有這個權力！”
    “這氣運，既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中央’的某幾位領導！它，屬於締造了我們夏國曆史的、千千萬萬的、普通的‘人民’！”
    “因此，我的‘第三條道路’就是——”
    林墨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地宣布道：
    “我們，不去‘分割’氣運！我們，要去‘創造’氣運！”
    “我們不去‘爭奪’那三十六個有限的‘神位’！我們要……為天下所有‘願意為人民服務’的‘同誌’，創造出千千萬萬個‘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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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建議！”林墨的目光，如同燃燒的星辰，直視著【首長】！
    “將這次‘封神大會’，改組為——‘夏國第一屆人民服務崗位能力認證與評定大會’！”
    “我們不搞‘內部任命’，不搞‘名額分配’！我們搞……‘公開選拔，競爭上崗’！”
    “無論你是‘軍方’、‘世家’，還是我們‘紅星’的幹部，甚至是任何一個普通的、有誌於為國為民的夏國公民！隻要你有能力，有覺悟，通過了‘筆試’、‘麵試’和‘政審’……你，就有資格，成為執掌‘權柄’的‘人民公仆’！”
    “我們要讓‘神位’，回歸它的本質——那就是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崗位！”
    “而我林墨，和我整個‘紅星特區’的所有‘氣運’，將毫無保留地，投入到建立這個‘公開、公平、公正’的‘選拔體係’之中！投入到為我們夏國，培養出更多、更優秀的‘人民的勤務兵’的偉大事業之中！”
    “這，就是我的回答！”
    ……
    死寂。
    【紫光閣】內，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的所有“巨擘”，都被林墨這番充滿了“理想主義”光輝、卻又在邏輯上“無懈可擊”的“降維打擊”，給徹底……震懵了。
    他們想過林墨會“討價還價”，會“慷慨陳詞”，會“魚死網破”。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林墨竟然……直接把這張“棋盤”，給掀到了一個他們從未想象過的、名為“人民”的“更高維度”之上！
    他沒有回答“同意”或“不同意”，而是直接……否定了這道“選擇題”的“合法性”！
    他沒有與“中央”爭利，而是把自己，和“中央”，和所有夏國的人民，都綁在了一起，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充滿了“政治正確”的“最終解決方案”！
    你反對？
    你反對“公開選拔”？那你就是搞“暗箱操作”，是“任人唯親”！
    你反對“為人民服務”？那你就是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
    這……這已經不是“陽謀”了，這是“天道”！是“大義”的終極形態！
    “噗通……”
    姬無命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麵如死灰。他知道，他……徹底輸了。在這個年輕人麵前，他所有的“權術”和“陰謀”，都顯得像個笑話。
    【鎮國龍帥】和【天眼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一絲苦笑。
    他們知道，夏國的天……可能真的，要變了。
    而主位之上，那位始終古井無波的【首長】，他的身體，第一次……出現了微不可查的顫抖。
    他看著眼前的林墨，看著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清澈無比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桌上那本小小的、已經泛黃的《為人民服務》。
    塵封了許久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在戰火中，也是讀著這本小冊子，才堅定了自己的信仰。
    他想起了自己也曾有過，要為這個國家，為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創造一個“人人如龍”的“新世界”的夢想。
    隻是……不知從何時起，這份“初心”，被“權力”、“製衡”、“大局”……這些冰冷的詞匯，給漸漸地……蒙上了灰塵。
    【首長】緩緩地、緩緩地站起身。
    他沒有說話，隻是走上前，拿起了那本《為人民服務》。
    他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那已經褪色的封麵，仿佛在觸摸一段失落的青春。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林墨。
    那雙深邃如海的眼中，第一次，沒有了“審視”，沒有了“算計”，也沒有了“帝王心術”。
    隻剩下一種……複雜到了極點，卻又純粹到了極點的情緒。
    那是……長輩對後輩的“欣慰”，是戰友對戰友的“認可”，是……“先行者”，對“繼承者”的……托付。
    他伸出手，重重地、重重地拍在了林墨的肩膀上。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聲音，卻帶著一絲難以察可的……哽咽。
    “……好……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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