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江家小姐嗎？”人群中，一位婦人扯著嗓子喊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當年江老將軍可是救過咱們全城百姓的命啊！”
    “可不是嘛！”一旁賣糖糕的老漢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滿臉的憤慨。“聽說鎮北王為了奪取江家的兵符，竟然狠心滅了江家滿門！簡直就是個畜生，天理難容！”
    我靜靜地站在太廟門口，看著慕容蒼的貼身侍衛混在人群之中，假裝若無其事地買茶。其中一個小廝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向春桃問道：“我家王爺喝的什麽湯？”
    “不過是些參片枸杞罷了，補補身子。”春桃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往他碗裏多添了一勺糖，“您嚐嚐，這剛泡好的碧螺春，可香著呢。”
    日頭漸漸偏西，天邊染上了一抹如血的晚霞。慕容蒼原本筆直的身軀，忽然踉蹌著往前栽倒，額頭重重地撞在香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仿佛是命運的警鍾在敲響。我見狀，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假意攙扶：“王爺這是怎麽了？不是說好了要跪滿三個時辰嗎？王爺可不能半途而廢啊。”
    “你……你在湯裏下了藥！”他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然而此時的他，卻使不出半分力氣，那隻手如同枯枝般無力。“江月，你好狠的心！你如此算計我，就不怕遭報應嗎？”
    “民女不過是擔心王爺累著，特意讓太醫院開了安神湯，好讓王爺能安心悔過。”我輕輕掰開他的手，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看似關切地替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您看，這麽多百姓都看著呢，王爺莫要失了自己的體麵。”
    我的話音剛落，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一個獵戶模樣的人舉起手中的獵弓，大聲喊道：“鎮北王當年騎馬踏死我家耕牛時，可沒想著什麽體麵！如今遭報應了吧！”這話如同火星掉進了幹柴堆，惹得眾人紛紛附和，憤怒的情緒瞬間被點燃。緊接著，一顆顆石子兒開始如雨點般往太廟門檻內扔去，砸在慕容蒼的身上。
    慕容蒼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又羞又怒，想要躲避卻根本躲不開，隻能像個無助的靶子般，任由石子砸在背上。我望著他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前世。那時，他披紅掛彩，騎著高頭大馬，迎娶蘇婉柔。也是這樣被百姓簇擁著，隻不過那時的他，風光無限，而我卻隻能躲在街角的陰影裏，看著他滿臉笑意地為新婦掀蓋頭，滿心的絕望與痛苦。
    “夠了！”我抬手攔住正要扔菜葉子的老婦，臉上露出悲憫的神情，“王爺已在悔過，大家且散了吧。”這話表麵上看似在為慕容蒼解圍，實則卻讓百姓更加認定他罪無可恕，叫罵聲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發響亮起來。
    戌時三刻，看守的侍衛前來換班。此時的慕容蒼，膝頭的紗布早已被鮮血浸透，整個人如同灘爛泥般癱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讓人將他抬回偏殿，臨走前，故意留下半盞冷透的悔過湯，仿佛是對他的一種嘲諷。
    “姑娘，這軟骨散能撐到明日嗎？”春桃一邊小心翼翼地替我卸下步搖，一邊擔憂地問道。銅鏡中的我，眼角微微泛紅，看上去倒像是哭了整日。
    “撐不到也無妨。”我輕輕摸著袖口藏著的空藥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明日換些更烈的藥便是。他犯下的罪孽，怎能如此輕易地就被饒恕？”
    窗外，傳來烏鴉“呱呱”的啼叫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陰森。我靜靜地望著太廟的方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慕容蒼，你以為僅僅跪上三日，就能抵消你犯下的滔天罪孽嗎？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你是如何跪在我江家列祖列宗的麵前，磕頭如搗蒜，為你的惡行付出應有的代價。這場複仇的戲碼，才剛剛開始，而你，將在痛苦與悔恨中，慢慢品嚐自己種下的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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