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日，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塊沉重的鉛板所籠罩，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慕容蒼被逐出王府的消息，如一陣疾風般迅速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我身著一襲素色披風，靜靜地站在街角的茶樓上，俯瞰著那座曾經輝煌無比的王府。
    不多時，王府大門在一陣“嘎吱”聲中緩緩打開，仿佛是命運之門發出的沉重歎息。幾個衙役押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走了出來，此人正是曾經在京城中風光無限、權傾一時的鎮北王慕容蒼。
    “快看！那不是鎮北王嗎？”茶樓上瞬間爆發出一陣哄笑，眾人的目光如針般刺向樓下的慕容蒼。有人忍不住往樓下扔花生殼，伴隨著陣陣哄笑聲，質疑聲此起彼伏：“怎麽光著身子？這成何體統！”
    “聽說犯了私鑄錢幣罪，被剝了王袍！”賣糖葫蘆的老漢扯著嗓子大聲吆喝，臉上滿是快意，“活該！當年他強搶我孫女，壞事做盡，如今這就是報應！”老漢的聲音在街道上回蕩，引得周圍百姓紛紛應和，一時間，咒罵聲不絕於耳。
    慕容蒼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蜷縮著身子，雙手徒勞地想要遮住自己的要害之處，那曾經高傲的頭顱此刻也低得不能再低。然而，衙役們卻絲毫不留情麵，猛地將他推開，粗聲喝道：“快走！別耽擱了時辰！”他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青磚地上，膝蓋正好磕在我特意讓人撒在地上的銅錢堆裏，發出沉悶的聲響。
    “王爺不是愛錢嗎？”我邁著從容的步伐下樓，緩緩走到他麵前，眼神中帶著一絲冷冽與嘲諷。我抬手示意，命人又撒了一把銅錢，那銅錢如雨點般落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些，夠您買條褲衩了。”我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一般，敲打著慕容蒼的尊嚴。
    他緩緩抬起頭，臉上沾滿了灰塵和銅錢，狼狽不堪。原本英俊的麵容此刻因憤怒和屈辱而扭曲，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江月，你會遭報應的......你如此羞辱我，不會有好下場！”
    “報應？”我輕輕冷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看著他像狗一般屈辱地在地上爬著撿錢，周圍百姓的笑罵聲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徹底淹沒。“前世我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時，你可曾想過報應？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疚？”我的聲音微微顫抖，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憶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心頭。
    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電閃雷鳴，雨水如注。我獨自一人躲在破舊的廟裏，身上的嫁衣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冷刺骨。耳邊還清晰地回響著慕容蒼迎娶蘇婉柔時那刺耳的喜樂聲，那聲音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著我的心。而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在眾人的羞辱中，品嚐這絕望的滋味。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姑娘，時候不早了。”春桃輕聲提醒道，她貼心地遞來披風，我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天上已經飄起了細細的雪花。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無數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慕容蒼還在地上瘋狂地撿著錢，他的指尖被銅錢邊緣劃出血痕，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與銅錢和灰塵混在一起，然而他卻仿佛渾然不覺，仍不肯停下手中的動作。
    “走吧。”我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釋然。我轉身離開，不想再看他那狼狽不堪的模樣。路過王府門口時，我抬頭望去，隻見門匾上的“鎮北王府”四字已被摘下，露出底下斑駁的木紋。那斑駁的痕跡，就像慕容蒼曾經的權勢，看似華麗無比，實則不過是一層脆弱的偽裝，輕輕一撕，便支離破碎。
    “姑娘，九王爺在府裏備了熱酒。”春桃為我撐開傘，雪花落在傘麵上，瞬間融化。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他說等您回去，就商量婚期。”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玉佩溫潤的觸感讓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想起慕容煜今早替我係玉佩時，他的指尖在我腰間輕輕停留，那溫柔而細膩的觸感，仿佛一道光照進了我心中最黑暗的角落。雪越下越大，遠處的九王府亮起了暖黃色的燈籠，那柔和的燈光在雪幕中閃爍，像極了慈恩寺那年的燭火，溫暖而明亮。
    “好。”我忍不住輕笑出聲，任由雪花落在發間。從今往後，那些痛苦的過往都將如這雪花般，漸漸融化。我將與慕容煜攜手走過未來的每一個日子，隻過暖冬，再無寒夜。我知道，屬於我的幸福，終於在曆經無數磨難後，悄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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