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城西破廟的簷角垂著冰棱，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踩著滿地碎磚踏入廟門，腐木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神台上的燭火被穿堂風扯得明滅不定，將慕容縝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像條扭曲的毒蛇。蘇婉柔被反綁在關帝像前的石柱上，月白中衣浸透冷汗，發間銀步搖已不知去向，露出後頸那道淡青色的舊疤——那是七年前她替我擋下刺客時留下的。
    "江晚吟，你終於來了。"慕容縝的匕首在蘇婉柔頸間輕晃，刀鋒反射的月光掠過她顫抖的睫毛，"看看你妹妹，多漂亮的脖子，割開後會像噴泉一樣冒血呢。"
    我攥緊懷中的兵符，青銅邊緣硌得掌心發疼。這枚贗品是昨夜命繡娘用黃銅熔鑄而成，表麵鏨刻的饕餮紋與真兵符分毫不差，卻獨獨缺了江氏祖訓的微雕暗紋——那行藏在鱗片間的"忠勇"二字，是父親臨終前才告訴我的秘密。
    "真兵符早在三年前就熔了，"我向前半步，靴底碾碎一塊碎瓷，"你以為拿住婉柔就能要挾我？別忘了，江家女兒從不怕死。"
    他突然怪笑，匕首壓進皮膚，血珠順著刃麵滑落："是嗎？那你為何要連夜趕製這枚假符？你以為我看不出銅鏽是新刷的？"話音未落，梁上突然傳來衣料摩擦聲，十六道黑影如夜梟般躍下，月光在他們短刃上劃出冷冽的弧。
    蘇婉柔的眼神突然鎮定下來，瞳孔微微收縮，那是我們約定的"陷阱"暗號。我袖中的護甲悄然滑至指尖，卻在看見死士們後頸的刺青時渾身冰涼——那扭曲的狼頭紋，分明是慕容縝私軍的標記。
    "姐姐，小心！"她突然低頭躲過匕首，膝蓋狠狠撞向慕容縝下腹，鐵鏈在石柱上擦出刺耳的火花，"他們是內鬼！"
    我旋身躲過刺來的短刀，餘光瞥見春桃抱著竹籠撞開廟門。她鬢角沾著草屑，衣襟撕裂處露出半截紅繩，那是我送她的平安符。"王妃！"她氣喘籲籲，竹籠在懷中劇烈晃動，"定王殿下被禦林軍纏住了，讓您先用這個！"
    竹籠打開的瞬間，一抹翠綠撲棱棱飛向梁間。那是慕容煜豢養的巧舌鸚鵡，名喚"青羽"，此刻羽毛上還沾著露水，正歪著頭打量下方的混戰。
    "把兵符交出來！不然殺了她！"青羽突然開口，竟是慕容縝方才的原話，尖細的嗓音在破廟內回蕩。死士們的動作齊齊一滯，握著短刃的手懸在半空，眼中閃過驚疑。
    "動手！"蘇婉柔甩動纏在腕間的銀線，十二枚繡針如暴雨般射出，前排死士悶哼著倒地，她趁機扯斷鐵鏈，發間散落的碎發沾著血珠，"第三根柱子下有機關！"
    我轉身時，正看見慕容縝踉蹌著退向神台，腰間掛著的香囊晃出半幅繡紋——那朵並蒂蓮的針法，正是出自蘇婉柔去年為七王府姨娘壽宴所繡的屏風。怒火衝上心頭，我抽出藏在袖中的軟劍，劍鞘上的牡丹紋與金縷腰牌首尾呼應，劍鋒出鞘時，帶出半片月光。
    "你以為用內鬼就能翻盤？"劍尖抵住他咽喉，我看見自己映在他瞳孔裏的倒影，眼底燃著七年未熄的火，"從你用左手寫威脅信時，我就知道你在故布疑陣。"
    慕容縝突然露出猙獰的笑，反手將匕首刺向 nearest 的死士。那名死士悶哼著倒地，胸口露出半截刀柄，卻在咽氣前扯掉臉上的人皮麵具——竟是繡娘團裏負責傳遞密信的啞女阿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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