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舊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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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以撒身邊的那些水體,這就是邪靈異化,當暗靈力在體外大量聚集會形成邪靈,在出生地小範圍內,能夠操縱沒有生命的物體對周圍生物進行無差別攻擊,如果他再不能掙脫出來,就會被活活淹死。”卡修斯解釋道。
    “生物?可他明明…已經是亡靈了啊,為什麽還會…”艾蕊薩不解地說道。
    “小子,你可真是你們聖光會的好狗啊,寧可形神俱滅也放不下你前主子賜給你的力量。”勒洛夫斯像把碩大的鐮刀在手裏轉了個圈,如勾魂使者給獵物一點小小的安撫,嘴角銜著笑說道,“可惜,昔日聖光會的忠犬為了苟活於世,竟也自甘墮落,為人倀鬼,你選擇了這條棄明投暗的路,你像我們一樣屬於地獄,你卻心念遠在天堂的舊主,要知道是你從前那位主子把吾等驅逐到了這蠻荒之地,吾等將奪回一切,複興佩特拉王朝,那就用你的血來給我這把饑渴的戰刀開葷吧,也不知你那一身錚錚奴骨能不能頂得住。”
    以撒拚死掙紮著從異化的黑潭水裏爬出來,雙手提著一把布滿青銅色鏽跡的古樸斷劍,色澤妖異的紫色水滴從他身上褪去,斷壁殘垣般的灰眸裏倒映出勒洛夫斯劈下來的巨大鐮刀,古銅色的肌膚上皸裂紋路反常地泛著駭人的亮光,如大地崩裂前的預兆。艾蕊薩瞳孔驟縮,長滿吸盤的觸手已經衝破肩膀上的皮肉,明明是勒洛夫斯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以撒,但以撒蒼冷的眼神抬頭對上勒洛夫斯的瞬間,卻如天上眾星捧月的神隻俯視地下日複一日辛苦刨食的螞蟻。
    “嗬嗬嗬嗬,你才是好忠心啊,為了一個失去記憶的轉生小魔修來我這裏找死,我是不是該為你們主仆情深流下兩行感動的淚水?你們這些陰屍還是一如既往地…讓我惡心。”以撒身上亮起刺眼的金光,竄出一條赤金色的火舌包裹整把斷劍,不多時,青銅鏽跡肉眼可見地消失不見,新生的劍身上浮現出古老晦澀的符文,每個字都泛著金光。
    艾蕊薩抽了口冷氣,她忽然覺得心髒很痛,每一次習以為常的跳動像被無數針紮得千瘡百孔,肩膀上的觸手似乎受到金色符文的影響,一張一合翕動的紅潤吸盤變得幹癟蒼白,像一個個脫水的柿子。
    長發白衣女人伸著猩紅的爪子撲過來,以撒揮動手裏的斷劍劈在她身上,電光火石間隻聽那女人失聲慘叫一聲,便見她身上燃起熊熊烈火,儼然成了一個火人,在狹小的洞窟裏亂竄,“勸你們少搞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說著,以撒舉著燃著烈火的斷劍翻了個跟頭,如隕石般砸在那群惡鬼中間,看得勒洛夫斯目眥欲裂。
    “瘋了,真是瘋了,一個亡靈竟敢強行使用迎曦心法,這…這會爆體而亡的。”卡修斯愕然瞪大了灰藍色的眸子說道,“艾爾,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
    艾蕊薩隻是怔怔地垂著深秋寒潭般的眼眸,張揚的腫潰觸手僵在半空中,她隱隱發覺身下人形凳子都在顫抖,望著勒洛夫斯怒不可遏地衝進鬼物中間與以撒刀劍相交,卡修斯幽幽歎了口氣說道,“這般驚才絕豔的人物,生前大概也曾立下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吧,艾爾,你能收用這樣的仆人,算是修行路上的大機緣,雖然你沒上過一天的學,但是光憑借這一點,你的實力就超出我們一大截了。”
    明明是讚美之言,可艾蕊薩聽了隻覺得如鯁在喉,經年苦澀的追憶如碎石般壓在心頭,不經意間刺痛柔軟的心肝,“要是能選的話,我更樂意像你們一樣安安穩穩地讀書。”她冷笑著說道,“再強大的實力也不過是拿我自己和血親性命換來的,哪有什麽是值得誇耀的,你羨慕我是麽,要不要拿你至親的命來跟我換換?”
    “唉,艾爾,幹大事的人總有有所失去,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你嬸嬸倘若在天有靈,大概也不希望你活在過去的陰影裏,整日為她的死傷心勞神吧。”卡修斯解勸了一番,隨即話鋒一轉絮絮叨叨地說道,“況且你嬸嬸的死,或許你也有責任,倘若我去噩夢作坊的時候,你就即刻跟著我走了,離墨菲斯托那廝遠一些,沒扯上什麽是非的話,你說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哪裏會有人閑得發慌去打殺你嬸嬸,那時候咱們在聖特雷薩醫院折騰了一天一夜,外頭早就天翻地覆了…”
    “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那個預備役護法根本不會讓我身邊的人活著,哪怕是喬治那樣朝夕相處的室友不願意留個活口。”艾蕊薩歪著嘴角自嘲地笑著,“嗬嗬嗬嗬,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對那個可憐的女人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我看著她纏綿病榻掏空家財,害得我吃糠咽菜時,我恨不得她即刻去死!那天,我看著她那麽瘦弱的身形以那種屈辱的姿態掛在窗外,我竟然覺得一陣陣心悸,難過得像是弄丟了幾千幾萬個金幣。”
    卡修斯哀歎一聲,把手搭在艾蕊薩觸電般劇烈顫抖的肩頭,“我小時候聽過吟遊詩人唱馬戲王子弗林特,開幕詞裏有一句,‘弄人乞丐總是濫生無辜’,我幼年時隻覺得荒謬絕倫,如今時過境遷,覺得真真不假。這也怪不得你,要是生而為人卻連飯都吃不飽,那仁義道德全是空話,況且君子論跡不論心,你也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誰不能苛求旁人簞食瓢飲曲肱枕依舊樂在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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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跡不論心,嗬嗬嗬嗬,她有什麽光宗耀祖的事跡可論?艾蕊薩自嘲地笑了笑,她連自己的至親都保護不了,任由那倚門賣笑的狡詐魅魔把自己的家人一個個弄死,她所做的不過是讓昔日阿伽門農戰神身後不得安寧,又順便殘害過幾個牙尖嘴利的牧師而已。
    勒洛夫斯以泰山壓頂之勢將泛著黑紫色寒芒的鐮刀插進以撒的肩膀,以撒手裏的斷劍刺進了勒洛夫斯的胸膛,勒洛夫斯似乎被這以命換命的打法驚到了,愣了兩三秒鍾的功夫,以撒趁著這個空檔,如切瓜剁肉般熟稔地將他的腹部自上而下切開,盡管勒洛夫斯拚死一搏徒手抓住劍刃,也沒能阻止寬麵條似的白花花腸子流出來。
    卡修斯和艾蕊薩不約而同地別過臉去,勒洛夫斯受傷後,兩三米高的身體恢複到正常人的身高,光潔的臉皮上爬滿了刀刻般的皺紋,拄著碩大的鐮刀倔強地站在原地,竟油然生出一種武士切腹的悲壯感。
    “小姐,你當年勞心勞力調教出來的魑魅魍魎,實在是…不中用啊。”以撒下意識看了看肩頭駭人的傷口,倒抽了一口冷氣強笑著說道,勒洛夫斯張了張嘴卻隻說出一個“你”來,便再也撐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別光顧著笑話人家了,你傷得也不輕,再差兩寸就把你的腦袋劈成兩半了。”聽到這僭越無禮的語氣,卡修斯不禁替艾蕊薩懟了回去。
    “不是還差那兩寸麽,我的仆人命硬著呢,從來不讓我費一點心。”艾蕊薩含笑著說道,她刻意把仆人二字咬得很重,以撒翹起的嘴角不由垂了下去,她嫻熟地抬手給勒洛夫斯療傷,嘴裏溫聲說道,“以撒,從前是我有眼無珠,找了這些柔弱不能自理的繡花枕頭,從今往後,我的人身安全和千秋大業就都得靠你了。”
    卡修斯似乎看穿了艾蕊薩的想法,貼著艾蕊薩耳邊低聲說道,“以撒的傷不能再拖著了,他強行使用聖光魔法,恐怕會落下什麽傷病…”
    艾蕊薩不做言語,隻是專心給勒洛夫斯醫治,直到勒洛夫斯痊愈如初,順利地運轉起黑巫師的專屬護體黑氣,才站起來伸著懶腰說道,“你不懂,一頭凶猛的獵犬要是身上不拴上韁繩,早晚會回過頭來撲咬主子,我也乏了,卡修斯,你要是得了空就給以撒弄點治傷的藥劑。”
    “那哪裏成啊,牧師是給生人治病的,藥劑也是給活人吃的,至於什麽陰屍倀鬼骷髏頭什麽的,我真治不了,要不你去深淵找個巫醫得了,唱著歌跳著舞就把病給治好了。”卡修斯不知從哪裏掏出兩個鈴鐺,嘴裏念念有詞道,“黑日邪神艾蕊薩,急急如律令!”
    “滾啊,你還挺懂專業術語的嘛。”艾蕊薩沒好氣地說。
    “我當然懂了,都是你那小護法親傳的,他原先住的是我們聖約翰黑公館,不知道是沒錢進貨還是怎麽了,大晚上趁著我們睡著了,帶著個道士交換生撬門進來往人家頭上貼符,撬到珀西瓦爾學長屋裏的時候被發現了,那小道士和小男魔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然後那些被貼符的同學全都變僵屍了。”
    卡修斯立刻轉移話題,聊起學校的事,沒上過學的艾蕊薩倒是頗有幾分好奇,哪裏還有心思管受傷的以撒,追問道,“那你們老師不管麽?”
    “當然管了,這不,阿拉戈克院長親自發話,把他攆出黑公館送去平民六人寢了,再不許踏進黑公館半步,他那個伯爵父親兼主子親自過來求情都不好使。”
    “就這?”
    “學校不敢動他,不代表珀西瓦爾不敢,人家是溫斯洛公爵的獨子啊,那小男魔那把算是碰到釘子了,個把月都不敢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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