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丹峰隔江而望的玄黃城不知何時也擴建了。
    諸葛玄坐在窗戶旁彈琵琶時無意中注意到了，心緒越發難寧。
    連這座古城都變了模樣！
    曾經那些住在城中的故人又還剩多少呢？
    ‘噔噔噔噔。’
    不知不覺間，諸葛玄加大了彈琵琶的力度。
    隔壁套房。
    描眉打鬢的靈丹桂嗤笑一聲，團了兩團棉球堵住雙耳。
    ……
    諸葛玄隱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商船都還沒行出臨江府，禦駕親征的皇帝便已然陳兵於江北道外。
    天外仙宗反應極其快速，當天便傳令四方，要江南、江北、雲台三道戒嚴。
    諸葛玄他們乘坐的商船不得不緊急靠岸。
    一下子整個世界仿佛都清淨了，沒有一個人敢在外頭亂跑。
    套房之中。
    坐在透明窗戶前看著又一批天外仙宗弟子施展輕功往神丹峰趕去，諸葛玄掐動手串珠子的速度變快了不少。
    “好想去湊熱鬧啊。”
    “可是如果天外仙宗幹不過朝廷，我能忍住不出手嗎？”
    鬥爭良久後，諸葛玄搖了搖頭。
    “恐怕很難。”
    “那……如果我力有未逮，你們可別怪我臨陣脫逃。”
    “玩兒命這種事，可不適合長生者。”
    雙重決心一下，諸葛玄立刻恢複平靜。
    是夜。
    叼著半枚山鬼花錢的諸葛玄悄摸摸打開窗戶，禦劍直奔江北道最北邊的南王府。
    約莫一炷香後，隔壁的窗戶也打開了，手拿團扇、衣袖飄飄的靈丹桂一躍而出。
    瞥了眼諸葛玄的套房，靈丹桂同樣絕塵而去。
    ……
    南王府是州府的名字，因南越國時有一位世襲罔替的南王定都於此，故而得名。
    這一名字被大家叫了超過四千年，早就習慣了，便一直沒有被朝廷強令改掉。
    哪怕這個名字在大瑞朝和大霖朝時顯得不合時宜。
    當今皇帝即位之初，曾跟那時候還是寧國公的神丹真人商量為南王府改個名字，被神丹真人一句‘為方便百姓記憶，不如改成寧國府’給頂了回去。
    時至今日，這當初引發矛盾的地方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戰場中心。
    當諸葛玄趕到南王府最北端的三十六南王陵時，已是當天拂曉。
    三十六南王陵是江北道南王府以北的一片丘陵地帶，南半邊屬於南王府，北半邊則屬於朝廷治下的南寧府。
    顧名思義，以前這裏埋葬著過世的三十六位南王。
    最開始的時候，這片區域是廣袤的平原，水網密布，極其適合種田，是有名的魚米之鄉。
    首任南王被封在南王府後，看中了這塊地方，封王當年便開始命人大肆圈地，堆土成陵。
    所謂的丘陵，其實就是三十六位南王的陵。
    另外一些小山坡、土包裏，則埋著陪葬的王妃、王子、大臣等。
    硬生生把一片廣袤平原給弄成了丘陵地帶，南王一係的奢侈浪費可見一斑。
    不隻是他，其他南越國的貴族當年也沒好到哪兒去。
    所以後來大瑞朝建立後，開國皇帝才特意下令不許鏟除這些陵墓，而是要在他們的陵墓上種田種地。
    一則羞辱新越國皇室。
    二則提醒百姓南越國貴族們的惡，好叫他們居安思危，保家衛國，堅決抵製新越國。
    大霖朝創立後，繼承了這一優良傳統，動輒用三十六南王陵教育百姓。
    盡管立國近二百年後，大霖自己的貴族已經陸續幹出許多惡事，甚至有的比之南王一脈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種丘陵地帶可不適合排兵布陣，但這裏已經是朝廷用兵的首選最佳戰場。”
    “畢竟其它跟江北道接壤的區域要麽都是原始叢林，要麽就有大江大河攔路。”
    “而如果是走海路從雲台道登陸，以雲台道複雜的山林地形，戰鬥隻會打的更艱難。”
    “就算最後雲台道被朝廷拿下，橫亙在雲台道和江南道之間的眾星山脈也會讓朝廷束手無策。”
    以前諸葛玄從沒想過這方麵的問題，如今仔細想想，他很難不發現其中妙處。
    “神丹真人當年在北境聲威赫赫，幾乎達到可令新越國小兒止啼的地步。”
    “皇帝為了讓他配合自己偽裝兩人都是靈橋境高手的戲碼，把他從北境調到幾乎是最南邊的江南，這裏頭究竟有幾分是皇帝的意願？”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皇帝一開始並不想調他來地利、人和盡占的江南，卻被逼無奈，隻能縱虎歸山？”
    “隨即皇帝想削藩，神丹真人知道皇帝想削藩，皇帝知道神丹真人知道自己想削藩，神丹真人知道皇帝知道自己知道皇帝想削藩，雙方都在暗中積蓄力量，各種布局，隻為最終破局，大獲全勝。”
    “他倆這對立又配合的默契感，怎麽感覺有點gay裏gay氣的。”
    時間飛逝。
    天光乍亮。
    ‘轟隆隆’的聲音忽然響起。
    諸葛玄站立雲頭向下一看，原來是朝廷方麵的兵馬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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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距離的關係，底下的人頭攢動在諸葛玄看來就跟螞蟻出洞似得，從密密麻麻到無邊無際不過幾個呼吸。
    “一次性出動這麽多人？”
    諸葛玄粗略估算了一下：“嘶~怕不是得有五六十萬人馬，這不得對外號稱三百萬？”
    “這麽多人裏有多少修士？”
    “一萬？兩萬？還是五萬？”
    “皇帝這次真是下老本了！”
    片刻後，天外仙宗一方也出動了大量人馬。
    雙方士兵的奔跑聲夾雜在一起，那叫一個地動山搖，震耳欲聾。
    哪怕諸葛玄遠在九霄雲外，也不禁第一時間用手捂住了耳朵。
    他的視線則一直沒有離開雙方大軍。
    漸漸地，他看出門道了。
    “他們的行軍方式及軌跡居然一模一樣。”
    “像這種行軍，雙方將領肯定有事先布置，搞不好他們身上還攜帶有某種布陣材料，‘咵’的一下就能催出陣法，按說不該一樣才對。”
    “是因為神丹真人和皇帝都出身北境軍，所以在行軍布陣方麵有相同的思路和習慣？”
    雙方大軍即將交戰的那一刻，原本以為自己應該能夠淡然接受的諸葛玄莫名有些心跳變快，腿腳發麻，一直拿在手上轉動的手串都差點甩出去。
    “我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樣的大型戰場，跟絞肉機沒什麽區別，誰死在其中都不會讓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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