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算我欠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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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衣角,眼睛還盯著剛才被按在地上的拐子。
    睫毛上掛著淚珠,聲音像受驚的小獸般微弱。
    謝雨竹輕輕拍著侄子的後背。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顧方遠:“今天真的太感謝你了,若是沒有你們出手幫忙……”喉嚨突然哽住,說不下去了。
    顧方遠靠座位上,指尖的煙頭明滅,火星被夜風卷著飄向漆黑的車窗外。
    他瞥了眼被安保隊員反綁在座椅上的幾個拐子——其中一個還在掙紮,尼龍繩勒進手腕,滲出的血珠滴在綠皮火車的地板上,像撒了把紅豆。
    “客氣的話說一遍就行了,古代人都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是現代。”
    他輕輕一彈煙頭,煙頭飛向窗外,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弧線,“小孩父母呢?怎麽不跟著?”
    謝雨竹低頭替侄子整理歪掉的衣領,衣領上還沾著剛才廝打時蹭到的灰塵。
    “我哥和嫂子都在金陵上班,這孩子非要去姥姥家,”她歎了口氣,“原本還有個同事跟我們一起,說好了在車站碰頭,結果電話怎麽打都不通,我隻好硬著頭皮帶他上車,哪知道……”
    她簡單解釋了一下,隨後問道,“你呢?我聽你口音好像不是省城人,反倒和我們金陵人說話有點相似。”
    “南江市人。”
    南江市更靠近金陵市,又同屬於江南人,以前大家說的都是吳農軟語,近現代,慢慢變成江淮官話。
    所以兩地口音極為相似。
    “難怪口音這麽像,”謝雨竹忽然注意到顧方遠身後站著的安保隊員,清一色的藏青色中山裝,袖口處繡著個小小的“顧”字,“你們是軍人嗎?”
    “不是,”顧方遠摸出煙盒,剛準備拿出一根香煙,卻看見謝雨竹懷中小孩正注視著自己,又無奈將煙盒蓋上。
    “私人公司,做點小生意。”他指了指正在給乘警報案的隊員,“這些是安保,走南闖北的,總得有點防備。”
    “呀!”謝雨竹驚呼一聲,引來隔壁車廂旅客的側目,她連忙壓低聲音,“我還以為隻有國營大廠才有安保呢!你們公司做什麽的?這麽多人去省城……”
    “買車。”顧方遠望向窗外飛掠而過的稻田,月光給稻穗鑲上銀邊,想起倉庫裏堆成山的罐頭,“江淮汽車廠,買卡車拉貨。”
    “輕型卡車?”謝雨竹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是不是那種車頭帶鐵皮棚,後麵能裝兩噸貨的?”
    顧方遠挑眉。
    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居然對卡車型號這麽清楚。
    “你說的沒錯,剛訂了一百輛,明天一早就去提車。”
    謝雨竹的臉突然紅了,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車廂裏太悶熱。
    她低頭替侄子掖了掖外套,再次開口時聲音輕得像片羽毛:“火車到省城得淩晨一點,你們……訂好住的地方了嗎?”
    “沒。”顧方遠摸出打火機把玩,金屬外殼在掌心滾來滾去,“大老爺們隨便對付一晚就行,車站長椅上湊活湊活。”
    不是顧方遠為了省錢,而是事出突然,短時間內根本訂不到賓館。
    謝雨竹咬了咬嘴唇。
    “去招待所吧,”她抬起頭,睫毛上的淚珠已經幹了,“去省招待所吧,那邊肯定有房間,你們多少人,我幫你安排。”
    顧方遠手指猛地頓住,打火機“哢嗒”一聲合上。
    政府招待所他當然知道。
    省城招待所專門用來招待各地來省官員,或者外國訪客的地方。
    哪怕一般國企幹部也別想在那裏開到房間,這女孩竟然很隨意的承諾,搞得像招待所是他家開的似的。
    “我們有100多人呢,最少要30個房間才能住下,還是算了吧。”
    他不想挾恩圖報,一次開30個房間,不說要動用人情關係,哪怕開房費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不麻煩!”謝雨竹急得擺手,“等到站後我打電話讓舅舅安排就行,再說……”她聲音突然低下去,“你們救了我和安安,這點忙算什麽。”
    車廂廣播突然響起,報站聲刺破夜色:“前方到達……”
    顧方遠望向窗外,遠處省城的霓虹已經若隱若現,像撒在天幕上的碎鑽。
    他再看向謝雨竹,女孩正低頭給侄子係鞋帶,發頂旋著個小卷,像株倔強的蒲公英。
    “行吧,那就多謝你了。”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對方,“算我欠一個人情,以後到南江市玩,隨時可以打我電話。”
    謝雨竹接過名片,上麵還帶著體溫,小心翼翼放進包中。
    這時,幾名乘警從過道擠了過來,皮靴在綠皮火車的鐵架上敲出“咚咚”聲。
    為首的乘警腰間別著木質槍套,斜挎包上的“公安”二字被磨得發亮。
    他們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彈簧刀,刀刃上的血跡已經凝固,在車廂頂燈下泛著暗紅光澤。
    “怎麽回事?”乘警抬頭,目光掃過顧方遠胸前的“顧氏安保”袖標。
    顧方遠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事件經過,乘警掏出鋼筆在筆記本上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格外清晰。
    當聽到“拐子”“匕首”等關鍵詞時,他的眉毛猛地擰成了疙瘩。
    “帶走!”乘警合上筆記本,朝兩名輔警揮手。
    五個被反綁的拐子被拎起來時。
    其中一個突然掙紮著朝謝雨竹吐口水:“小賤人,別讓老子……”話沒說完,就被輔警一記手刀劈在後頸,像袋麵粉般癱軟下去。
    車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可能是因為這場插曲,之後的車廂安靜得像被按了靜音鍵。
    有人借著車頂燈看報紙,有人枕著行李打盹。
    隻有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在黑暗中單調地響著。
    謝雨竹靠在椅背上。
    望著對麵閉眼假寐的顧方遠,他的喉結隨著呼吸輕輕滾動,胡茬在燈光下泛著青黑,像片初春的麥田。
    當時鍾指向淩晨一點半時。
    隨著一道長鳴聲,火車緩緩駛進省城火車站。
    眾人拿起行李,陸續下車。
    出站口的汽燈將人群的影子拉得老長。
    謝雨竹牽著謝安的手走在最前麵,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發出“嗒嗒”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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