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顧老弟又有什麽大項目要帶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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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幾點了?咋來這麽早?”顧方遠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指尖摸索著手表。
    表盤上的熒光指針指向七點三十分,秒針跳動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既然客人來了,他也不好繼續睡覺。
    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端著一碗稀粥和兩個小菜,撒著拖鞋來到涼亭。
    顧父見兒子起床,忙不迭起身整理棋盤。
    “你們年輕人聊,我去罐頭廠看看發酵池的溫度。”他經過顧方遠身邊時,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心的老繭蹭過襯衫布料,帶著父親特有的溫暖。
    涼亭裏隻剩下兩人時。
    朱懷德突然起身,從公文包裏掏出個油紙包:“知道你愛喝濃茶,這是獅峰龍井,剛托人從杭州帶的。”
    他打開紙包,碧綠色的茶葉散發出清苦的香氣,與石桌上的煙灰缸形成奇妙的對比。
    “謝了!”顧方遠舀了勺稀粥,白米粒在青瓷碗裏晃蕩:“你管我爸叫大哥,管我叫老弟,輩分都亂套了。”
    “各交各的嘛!”朱懷德大笑,笑聲驚飛了葡萄藤上的麻雀。
    他突然收斂笑意,手指緊緊攥住茶杯:“江淮廠的事,我聽說了。姓朱的那個處長,簡直不是東西……”
    顧方遠擺擺手。
    稀粥順著湯匙滑進喉嚨,帶著母親熬煮的火候。
    他想起昨夜薛仁貴說的“商場如戰場,難免遇小人”,此刻倒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
    “不怪你,”他夾起一筷子醬菜,脆嫩的口感在舌尖炸開,“秦奮存心使壞,換誰都防不住。”
    朱懷德驚訝地抬頭,隻見顧方遠的目光平靜如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那貨……”朱懷德猶豫著開口,煙灰落在棋盤上,“聽說你們這次在廣交會簽了不少訂單,那以後國內發貨量會不會受到影響……”
    顧方遠聽出朱懷德依舊害怕遷怒於他,說這話也是為了試探。
    其實朱懷德完全沒必要。
    他做事恩怨分明,本來幫忙聯係江淮汽車廠,也是朱懷德出於好心。
    事情辦砸了,又不是朱懷德造成的,他自然不會遷怒對方。
    況且,上次秦思蘭的事情,朱懷德還幫了個大忙,怎麽可能因為一件小事而遷怒?
    “放心,”顧方遠擦了擦嘴,掏出煙盒遞給對方,“你們的配額照舊,多出來的貨才走出口。”
    朱懷德接過煙,打火機的火苗照亮他眼角的皺紋。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人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創業者,而是能在風暴中穩坐釣魚台的掌舵者。
    “謝了,顧老弟,”他猛吸一口煙,“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涼亭外。
    葡萄藤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像幅流動的水墨畫。
    顧方遠抬頭看向朱懷德,對方正專注地擺著殘局,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透著商人的精明與江湖人的義氣。
    “下棋嗎?”顧方遠突然開口,指尖敲了敲棋盤。
    朱懷德挑眉,將黑子重重落在“天元”:“好啊,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輸了可不給讓子。”
    棋子落盤的聲響驚動了趴在石凳下的黃狗。
    它伸著懶腰走到葡萄藤下,陽光透過葉片,在它背上織出金色的斑點。
    顧方遠看著棋盤上漸漸展開的戰局,突然想起薛仁貴的話:“下棋要像建碼頭,先布好局,再慢慢來。”
    遠處傳來罐頭廠的汽笛聲,悠長而清亮。
    顧方遠夾起一枚白子,落在黑子的包圍圈外。
    朱懷德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好個圍魏救趙!顧老弟,你這棋路,和你的生意經一樣,讓人猜不透啊!”
    晨光漸盛,石桌上的茶盞騰起嫋嫋熱氣。
    顧方遠望著棋盤上的黑白世界,突然覺得這一局棋,何嚐不是他如今處境的縮影?
    前有秦奮的黑子緊逼,後有朱懷德這樣的白子相助...
    而他,必須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中,走出屬於自己的生路。
    黃狗突然對著遠處狂吠,打破了涼亭的寧靜。
    顧方遠抬頭,看見母親拎著菜籃子從菜園走來,籃裏的西紅柿紅得像火。
    他突然意識到,無論商場如何波譎雲詭,總有些溫暖的存在,如同這清晨的陽光,始終在身邊流淌。
    “該你走了。”朱懷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顧方遠低頭,指尖的白子懸在半空,仿佛懸著一個企業的命運。
    他輕輕落下,白子與黑子碰撞出清脆的響,如同敲響新一天的戰鼓。
    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顧方遠手中的白子“啪”地落在棋盤右上角,恰好封住朱懷德黑子的退路。
    石桌上的茶盞被震得輕晃,茶湯表麵泛起細小的漣漪。
    朱懷德夾著棋子的手指頓在半空,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你這是算準了我要圍這塊地?”
    “下棋要眼觀六路,”顧方遠將空碗推到一邊,掏出煙盒輕叩兩下,“做生意也一樣,你現在手上應該存了不少錢了吧?”
    朱懷德點燃香煙,火光映得他眼窩更深。
    “我那點家底,在你眼裏就是九牛一毛。怎麽,顧老弟又有什麽大項目要帶帶我?”他故意用了輕鬆的語氣,卻在煙灰簌簌掉落時,泄露了心底的期待。
    顧方遠望著葡萄藤外的藍天,那裏有群大雁正排成“人”字飛過。
    他想起昨夜在日記本上畫的石油井架,筆尖刺破紙張的力道,至今留在掌心的繭裏。
    “你覺得,除了頭花和罐頭,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是什麽?”
    朱懷德撓了撓頭,棋盤上的黑子在他指間轉得飛快:“鋼材?汽車?還是……”
    “石油。”顧方遠吐出兩個字,指尖的煙灰恰好落在棋盤上,像滴入清水的墨汁,緩緩暈開。
    “中東那地方,”朱懷德突然笑了,“我連他們的國旗都認不全,還能做石油生意?”
    顧方遠沒有接話,而是從褲兜裏摸出張皺巴巴的報紙。
    頭版上印著“國際油價持續走高”的標題,配圖是波斯灣的油輪,在夕陽下泛著黑金光澤。
    “目前國際原油價格為35美元每桶,”他用煙蒂指著數字,“而中東開采成本最高不會超過5美元,最低甚至隻有1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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