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浩飛一瞬間啞巴了，咬咬牙。“夏嬤嬤變成這樣，還不是受了你娘的欺負！爹常年在外，奶奶不在意這些小事，姐姐和我就算想幫忙，也根本沒辦法，都是因為你娘，夏嬤嬤才會被趕到這裏居住的！”
    盛姨娘做的？
    盛姨娘在侯府是小，本來就地位不高，小時候雲朝顏就經常聽到她背地裏咒罵侯夫人。
    侯夫人過世，欺負她留下的婢女，是盛姨娘會做的事。
    “我這些年一直沒見到夏嬤嬤，還以為她已經離府了，不知道我娘做的那些事。”
    雲浩飛冷哼一聲，譏諷道：“夏嬤嬤和你非親非故，為什麽要見你？”
    “也是。”
    是她害死的侯夫人，夏嬤嬤估計也不想看見她吧？
    所以才會同住侯府，卻十年未見。
    想著，雲朝顏收了針，站起身。
    “服過藥，明天一早，她應該就會好很多，這裏有你們照顧就行，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便徑直離開了夏嬤嬤住的房間。
    雲浩飛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脾氣一直都這麽古怪嗎？”
    環翠正在煎藥，翻了個白眼說：“你才古怪，我們小姐好著呢！”
    雲浩飛大怒：“你這小丫鬟，誰教你這樣和主子說話的。”
    換環翠這輩子隻怕鬼，從不怕人，也根本就不怕他。
    “環翠隻有小姐一個主子，你可不是，壞人！”
    雲朝顏一人回到偏院，先回房檢查了衣櫃上的鎖，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然後才將裏麵的男人扶起來。
    揭開傷口看了看，傷口已經緩慢開始愈合了，隻是這黃泉之毒實在霸道，餘毒難除，或許這就是男人傷好了，卻遲遲不醒的原因。
    可惜上一世學醫的時候，雲丹子教了她天下數百種的毒藥的解法，唯獨沒有教過這種稀有的奇毒。
    雲朝顏猜測，男人身上的餘毒估計和她一樣，要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能徹底排出體外。
    距離第一個七日之期隻剩下三天了。
    換好藥，雲朝顏冷眼看著衣櫃裏的人。“你最好快點醒，我可不想到時候和一條死魚歡好。”
    第二天，雲朝顏特意讓環翠留在侯府照顧夏嬤嬤，自己一個人去濟世堂坐診。
    直到傍晚回來時，卻見夏嬤嬤正在偏院，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的，臉上有了血色，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淺笑著和環翠說話。
    “小姐！”
    環翠快步走過來，小聲道：“她今天早上就醒了，知道是小姐救了她，非要過來找您，從下午就在這兒了。”
    身後，夏嬤嬤已經站起身，後退半步，然後鄭重其事地跪在地上。
    “二小姐，謝謝二小姐救命之恩。”
    雲朝顏連忙將人扶起來。
    “不用這麽客氣，隻是舉手之勞，你現在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夏嬤嬤笑了笑，“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好多了，下午又吃了一副藥，現在感覺全好了，如果不是二小姐，奴才昨晚上可能就隨夫人而去了。”
    提起已故的侯夫人，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傷感。
    “環翠和我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二小姐竟然會藝術。”
    “平時閑來無事翻了幾本醫書，照葫蘆畫瓢而已，運氣好，沒想到還真有用。”雲朝顏隨口解釋，抬起手。“手伸過來，我再幫你看看。”
    經過昨日的施針和今天一天的服藥，夏嬤嬤的情況確實好了很多，隻是底子還虛，依舊需要細細調理。
    雲朝顏一邊把脈，一邊問：“夏嬤嬤，你這身上的病是積年累月的勞累和舊疾所致，十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夏嬤嬤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自從夫人過世後，我便被派去負責清洗侯府上上下下衣物，白天洗衣，晚上倒夜香，一晃眼都十二年了。”
    雲朝顏聽得皺起眉，侯府夫人的陪嫁丫鬟，沒有任何過錯，竟然被安排去洗衣服、倒夜香，明顯是被人刻意針對。
    昨日雲浩飛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是假的。
    “是我娘做的？”
    夏嬤嬤微微點頭，說：“二小姐不必介懷，那時你還小，這件事與你無關。忙起來也好，當初夫人去得太快，很多人，很多事，我一直沒想不明白，經過這十幾年的思索，才總算有了一些頭緒。”
    可雲朝顏看著她滿頭花白的頭發，還是不忍心。
    “你想離開侯府嗎？如果你要走，我可以幫你。”
    夏嬤嬤在侯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無論是出去之後自己謀生，還是回到侯夫人的本家，都比留在這裏好。
    夏嬤嬤卻拒絕了。
    “夫人雖然不在了，但我還有一件事想確認，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裏。”
    雲朝顏有些疑惑，是什麽事，能讓夏嬤嬤忍受長達十二年的折磨和欺淩，也要堅持留在邑陽侯府。
    可是見對方並不想多談，她便沒有再追問，繼續專心診脈。
    並沒有注意到，夏嬤嬤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那視線中帶著好奇、疑惑和幾分探究，似乎連她自己也拿不準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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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酌好一會兒，夏嬤嬤開口問道：“二小姐，當年夫人過世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話？”
    雲朝顏搖頭。“那時大家都覺得是我害夫人重病，別說和夫人說話，就是踏進她住的院子都不被允許，我最後一次見她，是落水那天。”
    “落水那天都發生了什麽，您還記得嗎？”
    “我當時站在湖邊，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掉進湖裏，是夫人救我出來，把我帶到她的住處，沐浴更衣，取暖擦發。夫人當初救我一命，我沒有機會報答，今日救你，便算是報恩了。”
    夏嬤嬤卻聽得臉色大變，驚呼一聲：“二小姐是被人推下水的？”
    “嗯，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有人在我後背推了一把。”
    那時她雖然才六歲，但那種感覺記得清清楚楚，可惜事後怎麽找，都找不到是誰推了她。
    夏嬤嬤眉頭緊鎖，低聲道：“二小姐可知，當年夫人重病，盛姨娘前來請罪，說您親口承認，當時您是故意跳入水中，引夫人來救，所以才讓她染上了風寒。”
    雲朝顏心頭一震，慢慢攥緊拳。
    “她竟是這麽說的？”
    她一直有些疑惑，當年侯夫人救他之後，隔了幾日才患上風寒，為什麽整個侯府的人都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侯夫人，沒想到，竟然是她的親娘在背後推波助瀾。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將自己的女兒推上風口浪尖，被人唾罵孤立，對她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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