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日不見，兩人就已經大變樣了，身穿囚服，鼻青臉腫。
    兩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為人不恥，來刑場的路上被砸了無數臭雞蛋和爛菜葉，蓬頭垢麵，不是背上插著令牌，幾乎認不出他們的身份。
    崔嬤嬤一直在磕頭求饒，頭磕破了，鮮血流了一地，滿臉悔恨和害怕，看到行刑台，當場嚇得渾身發抖，癱坐在地上根本爬不來，是被官差硬拖過去的，留下了一地的微黃水澤。
    盛姨娘卻一臉無懼，似乎根本不害怕被砍頭，昂首挺胸地跪在台上，就算到了此時此刻，也高高抬著下巴，用鄙夷的目光掃過眾人。
    陸黎安作為主審，按照流程詢問：“犯婦盛梅、崔環，你們已經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臨死前還有什麽遺言想說？”
    崔嬤嬤嚇得連聲磕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不想死，饒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一旁的盛姨娘冷冷掃了她一眼，嗬斥道：“死而已，有什麽好怕的？畏手畏腳，是做不成大事的。”
    “盛梅，你還有什麽要和親人說的話？”陸黎安問。
    盛姨娘轉頭朝雲家的方向看去，視線掃過雲家眾人，然後掃過雲朝顏，眼神裏充滿不屑。
    “對這群賤民，我沒什麽好說的！”
    雲家這幾日本來就因為盛姨娘的事，被全京城的百姓戳脊梁骨，此時聽到盛姨娘的話，當場大怒。
    “你說什麽？你這個賤婦，殺人換孩子，壞事做盡，輪到現在的下場都是你活該！”
    盛姨娘卻得意地笑起來。
    “你們懂什麽？很快，我所做的一切就會有回報了，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會後悔的！我和你們這些人沒話說！我隻想和一個人說話。”
    她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柔和，緩緩說道：“我的女兒，我最親愛的女兒，過來，娘想和你說說話。”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雲曦月的身上。
    雲曦月已經不是家中的嫡長女了，那天公布身份之後，她就被迫搬離了雲家最好的房間，吃穿用度也大打折扣。
    老夫人對她冷言冷語，雲康恨她如仇人，就連家中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也開始有樣學樣，背地裏欺負她。
    就好像……當初他們對待雲朝顏那樣。
    就像一記回旋鏢，直到身份真相曝光，一切她應得的，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在家裏這樣也就算了，出門，無人不對她冷嘲熱諷，有當初受過敖應秋恩惠的人，甚至衝到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過去二十年，她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日子？
    今天她本是不想來刑場的，可又擔心事情發生變故，隻好過來看看，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不聲地站在角落裏，卻沒想到盛姨娘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叫她。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不太想過去，站在原地。
    “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接說吧。”
    盛姨娘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和希望。
    “我的孩子，娘做著一切都是為了你，來，娘的最後一碗飯，你親自喂娘吃。”
    雲曦月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暗道盛梅真會給自己找麻煩，直接去死不好嗎？
    現在全京城都把盛梅視為眼中釘，自己現在接近她，為她吃飯，那不就成為眾矢之的了吧？
    本來現在京城的人就不待見她！
    待會兒盛梅死就死了，自己還活著呢，這還怎麽過下去？
    她氣得暗暗咬牙，刑場上，盛梅卻還在不斷催促她。
    “乖女兒，你快過來啊，娘好想你，這是娘最後的心願了，希望你能再叫我一聲娘……”
    周圍的民眾更是議論紛紛。
    “他們母女關係竟然這麽好？到現在還念著。”
    “那可不是，盛姨娘換孩子，不就是為了雲曦月嗎？讓雲曦月霸占了嫡女的位置，整整二十年呢，看看敖夫人真正的孩子都被他們欺負成什麽樣了？”
    “沒準盛姨娘做的那些事情，她早就知道呢！”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看來雲曦月也不是什麽好人！”
    ……
    雲曦月聽到這些話，臉色越來越難看，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上前。
    盛姨娘眼睛一亮，還以為她是來喂自己吃飯，互訴母女情深的，卻看到雲曦月隻是走上前幾步，然後指著她破口大罵起來。
    “盛梅，你做的惡事現在已經傳遍天下，罄竹難書，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是這樣的人！私自將我和朝顏交換，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對於你做的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情，也為你覺得不恥！”
    “如今你落得這樣的下場，全部是你咎由自取！與我沒有半點關係，現在這麽多人在場，我雲曦月發誓，與盛梅恩斷義絕，她是她，我是我，以後再無半點幹係！”
    雲曦月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勢必要和盛姨娘劃清界限。
    盛梅滿臉震驚地看著她，終於開始慌了。
    “乖女兒，女兒，你是騙他們的對不對？你怎麽能不認娘呢？你前兩天不是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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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我與你根本沒有任何幹係，你少在這裏拉親結隊。從小到大，我一直把敖夫人當做自己的娘親，她也待我極好，我隻認她做娘，從來沒有你這樣的娘！”
    “不是的，不是的……你明明答應我的。”
    盛梅神色恍惚，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雲曦月，回憶起三天前，自己剛剛被關入大理寺，她連夜來求自己時的樣子。
    當時的雲曦月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叫她娘親，說她們之間血脈相連。
    “娘，求您了，您就招了吧，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要入宮，還要當皇妃，我馬上就要翻身了！”
    “娘，您是我最親最愛的人，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功敗垂成啊，萬一大理寺把我查出來，知道我也參與了那些事，我也會被抓起來的。”
    “娘，就當女兒求您了。”
    那是二十多年來，雲曦月第一次叫她娘。
    盛姨娘心軟了，撫摸著她的頭發。“我女兒是人中龍鳳，以後不僅要當皇妃，還要當皇後！娘一定會幫你的，說吧，女兒，你希望我怎麽做？”
    雲曦月說：“您隻要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您一個人做的，我完全不知情就可以了。”
    盛姨娘神色猶豫了。
    這麽大的案子，如果她認罪，必死無疑！
    雲曦月連忙道：“娘，現在隻有您能幫女兒了，如果您真的不在了，以後女兒當上皇後，一定奏請皇上，追封您為國夫人，為侯爵，為誥命，寬慰您的在天之靈。”
    ……
    此時此刻，盛梅看著雲曦月冰冷的目光，看著她迫不及待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這時才發現自己徹徹底底被騙了。
    被自己疼愛一輩子的女兒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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