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淑英見她不說話，看向陸懷遠：“還是我家錦舒哪裏做的不對，你們說了她，她不心裏不痛快攛掇瑾台入贅？”
    過了會兒，陸懷遠微微一歎，說道：“錦舒很好，勤快孝順，經常給我和她媽買東西，喊我們過去吃飯，知書達理，會寫故事，會教育孩子，把他們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條，瑾台也越來越有人情味，最為難得的是，她從不挑事，比我幾個孩子都好，她不可能攛掇瑾台入贅。”
    餘淑英又笑了：“錦舒打小身子不好，她爺爺奶奶生怕她養不大，家裏人都寵著她，有了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緊著她，可這孩子也可人疼，她不是那恃寵而驕的，得到什麽好東西都會和兄弟姐妹分享......這孩子打小就招老人喜歡，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討喜，而是她最憐惜村裏的老人，不管哪個老人有事找她，她都屁顛屁顛跑去幫忙......她的性子，就不是那不孝的孩子。”
    陸懷遠低聲道：“錦舒是好孩子，她大伯大伯母還有大姐也都誇她，還讓她過去陪他們大伯母說話。”
    餘淑英皺眉：“你們也都誇他們好，瑾台胡鬧什麽呢？”
    說到這裏，她沉著臉看向陸瑾台：“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就非得入贅？好日子過夠了，還想回到以前下放的時候，還是咋的？這麽大人了，還不懂事？”
    陸瑾台沉默坐著，由著她罵。
    紀元容和陸懷遠也尷尬地坐著。
    陸星瑤見爸媽一臉難堪，不由說道：“因為啥？還不是因為覺得我爸媽對他們不好？當初二哥下放，情況特殊，爸媽做不了什麽，可後來爸媽不是補償二嫂錢了嗎？陸瑞身上那大紅色的羽絨服，還是去年我媽補償給他們的錢買的？哪裏對他們不好了？”
    這一年多，爸媽對他們那麽好，好到大嫂三嫂都開始嫉妒了，還想怎麽樣？
    紀元容扯了扯嘴角：“他們來了京都，我們當公公婆婆的，當爺爺奶奶的，怎麽也得給兒媳婦還有孫子孫女置辦兩身衣服。”
    餘淑英點點頭，瞪向閨女女婿：“你們一來到京都，你們爸媽就拿錢給你們大人孩子買衣服，還有什麽好不滿的......”
    她話還沒說完，林玉蘭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嗤一聲：“說什麽當公公婆婆，當爺爺奶奶的，怎麽也得給兒媳婦孫子孫女買兩身衣服？你們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要不是趙錦舒先給你們買了鞋子，買了擦臉的麵霜，震驚到了你們這對從沒收到過子女孝敬的父母，你會拿錢給趙錦舒，讓他們買衣服？原先他們的衣服那麽破舊，那麽長時間了，怎麽沒見你們拿錢？偏偏在趙錦舒給你們買了禮物後，你們拿錢了？”
    陸懷遠和紀元容臉上變了變。
    陸家明大步走進來，厲聲喝道：“有你什麽事？”
    “反正你都要和我離婚了？為什麽不說？我偏要說。”林玉蘭冷笑著看他：“我是不好，也在趙錦舒剛來時，就把家裏活扔給了她，看不上她，可難道隻有我一個人享受了嗎？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看不起她嗎？但凡你的好爸媽在趙錦舒娘三個剛來到京都時，維護他們一點，誰敢欺負他們？”
    紀元容大聲道：“林玉蘭，你閉嘴。”
    餘淑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就知道她的閨女剛來京都時，肯定受了委屈，不然一個人咋會變那麽快？可閨女一直掩飾得很好，她不知道啊！她一點都不知道啊！
    趙建忠手微微顫抖，從衣兜裏拿出一根煙，點了半天沒點著。
    趙錦舒忙摟住他們：“爹娘，我沒事，我現在很好，我現在真得很好。”
    餘淑英一把抱住閨女，捶她一下子：“你個死妮子，你是想心疼死娘啊？我怎麽就讓你嫁給他一個下放的小子呢？我怎麽就能同意呢?我捧在手心裏疼的閨女......”
    陸瑾台噗通跪在了他們麵前，眼眶濕潤：“爹娘，對不起。”
    沒人想到他會突然一跪，都愣住了。
    兒子這一跪，徹底讓紀元容慌了起來，這兒子好像真被她和老陸一手推遠了。
    陸懷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趙建忠抹了把臉：“你起來，我當初同意把閨女嫁給你，就該猜到會這樣，是我的錯，是我沒管好閨女，她受氣是她該的......”
    陸瑾台語氣哽咽：“爹......”
    趙建忠使勁把他拉了起來：“起來吧，別讓錦舒為難。”
    此時此刻，要說心裏沒有一點埋怨女婿，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也知道女婿工作特殊，很多地方他也很無奈。
    閨女為了和他在一起，受了太多罪，今後該他閨女享福了。
    哪怕心裏再多氣，他也不會為難他，還得好好對他，他得讓他知道，他的閨女，值得他一輩子好好對待。
    陸瑾台看向趙錦舒，見她紅著眼眶，慢慢站了起來。
    趙建忠拉著他：“坐下。”
    陸瑾台坐下來，慢慢抬頭看向他的父母：“爸媽，我就想問你們一句，當初我把錦舒娘三個接回京都時，我有沒有說過，趙家在我下放時，幫了我很多，我工作忙，長期不在家，他們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你們幫我照顧照顧他們？我有沒有親自找到你們，說過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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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元容眼眶紅了起來，低聲道：“說過，你說過。”
    陸瑾台：“你們說好，你們說好，這是應該的......”
    紀元容低下了頭。
    陸瑾台看向他們：“其實我們幾兄妹都一樣，都是自私的人，我不是什麽孝順的人，我給家裏買冰箱，也隻是想讓你們看在我給家裏置辦東西的份上，在我不在家的日子裏，多多看顧我的媳婦孩子。”
    看著他們，他繼續說：“你們覺得錦舒是鄉下人，錦舒給我生的孩子也是鄉下人，你們看不上她，對她不滿，可你們不知道，倘若沒有你們眼裏的鄉下人，你們的兒子早已病死餓死凍死在下放的那個冬天。”
    紀元容和陸懷遠猛地抬起頭看他。
    陸瑾台諷笑一聲：“你們不會以為兩手空空，身無分文的我，能靠吃空氣生存吧？”
    見他們怔愣，他又說：“我沒衣服穿，娘拿來大哥的舊衣服，我沒棉被蓋，娘拿來他們家的舊棉被，我沒糧果腹，爹娘就拎來自家的糧......”
    “下著大雪，我發著高燒，是大哥發現不對勁，給我送來退燒藥。”
    “哪怕他們不同意我和錦舒結婚，可我成為他們女婿的第一天，爹娘大哥大嫂三姐還有錦城，甚至兩個侄子，都在時時刻刻維護我，容不得別人在我麵前說一句輕視我的話，村裏有個孩子說了我一句，爹就找上門，找他父母讓他們管教孩子，從此村裏再沒人看不起我。”
    “那點彩禮錢，我真在意嗎？我們差那點錢嗎？”
    “我隻是愧疚！”
    “爹娘對我越好，我越無地自容！”
    “我不傻，知道爹娘對我好，是想讓我和錦舒好好過日子，可我沒照顧好他們的閨女，我配得到他們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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