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回來了。給你買了素餡的包子和豆漿。我跟你說，這包子可是...”
    進了屋，我率先開口，拎著包子來到桌子旁。
    表嫂正坐在桌子邊上，冷著一張臉等著我。
    當我看到表嫂那布滿了寒霜的小臉後，嘴裏的話戛然而止。
    “要，要不，您嚐嚐...”
    “坐下！”
    被表嫂一聲嗬斥，我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麵。
    “婷婷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張了張嘴，關於婷婷的事兒，可以說是我心裏的一道疤，表嫂問及，無異於在揭我的傷疤。
    可不解釋，又不行。
    於是，我將那天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並且加上我現在的想法。
    “我不打算在和她聯係了。孫雅楠跟我說了，婷婷的父母，要把婷婷帶回老家。所以...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麵了。”
    說完，當我的目光看向表嫂時，我直接愣住了。
    因為表嫂居然哭了！
    “嫂，嫂子。對不起，我，我不是...我，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給婷婷帶來更多的傷害，所以我...”
    表嫂抬起手，倔強的擦掉臉上的淚痕，冷聲說道：“什麽叫唯一能做的？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的辦法麽？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適應了幫派的生活，是不是已經認定了要一條道兒走到黑啊！”
    呃...
    我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是啊，剛剛跟表嫂說‘唯一’的時候，是多麽的愚蠢和可笑。
    為何我就不能退出幫派，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呢？
    “王響！我把你從村裏帶出來，我是要負責任的。我不僅要把你囫圇個兒的帶回去，還要保證你不會步了你表哥的後塵。你到底懂不懂啊？”
    表嫂的淚水再次奔湧而出。
    我再次低下頭，卻隻能在心裏默默的對表嫂說一聲對不起。
    “你說話啊，今天你就要給我個答案，你到底能不能脫離幫派？”
    “嫂子，我...”
    “如果不能，那現在就跟我一起回去。回到大山裏，我也不再出來了，我不會讓你繼續在幫派裏這麽墮落下去！哪怕讓你在大山窩裏麵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
    “嫂子...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啊？小響，我求求你了。別在折磨我了...嗚嗚...”
    表嫂掩麵而泣，身體在不住的顫抖著。
    她哭的我心裏更痛了。我知道，我辜負了她對我的期望，也辜負了她對我的關心。
    在現在這個檔口，若是我提出脫離幫派。恐怕用不上兩個小時，表嫂領回的，就可能是我的屍體。
    但是這些話，我不能跟表嫂說，因為我怕她繼續擔驚受怕。
    “嫂子，對不起。雖然我現在不能退出，但是我答應你，等到了年底，我一定想辦法退出行不行？您也不用擔驚受怕，那天純屬就是個意外。”
    還能怎麽辦，隻能先穩住表嫂，讓她不要擔心，不要操心。
    “真的麽？你可不能騙嫂子，你這樣每天早出晚歸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我真的很害怕...”
    表嫂梨花帶雨的哭著，哭的我這心裏都不是滋味。
    我知道，因為表哥的事情，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揮之不去如同夢魘的存在。
    “嫂子，我答應你，我就安安穩穩的賺錢，以後絕對不做要命的事兒，行不？”
    我隻能說‘以後’了，因為就在昨晚，我還把腦瓜子別在褲腰帶上出去拚殺了呢。我不能違心，至少不能欺騙的讓自己愧疚。
    “嗯，行。嫂子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對自己負責，對你家中的母親和妹妹負責。”
    “嗯，我會的，嫂子。”
    其實我並不知道，嫂子今天之所以這麽極力的想讓我退出幫派，這麽傷心。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早上五點多鍾，她突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我的表哥李焦，已經入土為安了。
    這個噩耗讓表嫂傷心至極，卻又有種放下了一切包袱的感覺。
    電話是她娘家的母親打給他的，甚至我那大舅都沒通知她。
    當時，她的母親告訴她，如果可以就不要在回山村了，找一個靠譜的好男人，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吧。
    表嫂早上給我打電話本來是想說這件事的，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回去，送表哥最後一程。
    可想一想後，卻沒有開口。
    她會在心裏永遠懷念表哥，卻也沒必要在回那個讓她傷心的村裏。
    因為老李大舅已經和表嫂的父母說了，給她自由，就當從沒有過她這個兒媳婦。
    吃過早飯後，表嫂去上班了。
    我獨自躺在公寓的床上，看著手機裏婷婷發來的一條條信息。
    “老公，我想你了。你為什麽都不來看我？我知道，你怕我父母責怪你，你就偷偷的來看我一次行麽，哪怕就在病房外，讓我看到你一眼也行。”
    “你為什麽不給我回信息，為什麽你的電話我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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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響！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喜歡你，我想你...”
    “爸媽要帶我回老家了，我拗不過他們，我好害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怎麽辦？求求你，來看看我吧？”
    看著看著，我的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在外混了這麽久，終於感覺自己可以獨當一麵了，可以給她幸福了。現實卻給自己當頭棒喝！
    以前明哥就告訴自己，不要在女人身上付出太多。那樣不僅害人，還會害己。
    我當時不以為意，可是當事情真正發生以後才明白。婷婷她真的會心甘情願為我去死，可是我呢，卻背著她做了那麽多難以啟齒的事。
    放手吧，或許放手才是我現在最該做的。
    猶豫了好久，我還是拿出電話給孫雅楠打了過去。
    “喂？”
    “你在醫院麽？”我問。
    “沒有，我在公寓。如果你是想問婷婷，她回複的很好，在住院觀察兩天，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她...沒跟你打聽我麽？”
    “哼，你覺得呢。”
    我沉默了，她又冷聲問道：“還有事沒事，沒事我工作了，忙著呢。”
    “你那個錢...”
    “不著急，改天再說吧。”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孫雅楠手臂支撐在桌子上，手扶著額頭，心裏很不是滋味。
    因為在醫院裏，是她建議婷婷父母將婷婷帶回去養傷的。至於她對我的評價，很中規中矩，可也正是因為太過中規中矩，反而讓婷婷父母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婷婷和我斷了關係。
    每個女人的心裏都有那麽一塊兒陰暗的角落，這個角落裏，承載的可能就是她不為人知的一麵，比如自私，嫉妒，狠辣，亦或者齷齪。
    她和我的關係，無論婷婷去留與否，終究是無法擺在台麵上的，而且也不可能會有什麽結果。
    她有不甘心，有過衝動，也有過私心。
    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
    和孫雅楠掛斷了電話以後，我就睡著了。
    在夢裏，我特麽夢到了檳榔，他少了一隻手，渾身是血，麵容猙獰的追著我。我拚命的逃跑，他卻一直在我的身後緊緊跟隨，想要跟我索命！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我從夢中驚醒！
    我的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喂，明哥。”
    “你在哪呢？”明哥問。
    “在家裏，昨晚熬了一夜...”
    “你他媽昨晚去哪了？”
    “啊？昨晚...”我的心裏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昨晚我就在賭場了，陪著吳胖子玩到了一兩點鍾，喝了點酒就睡了...”
    明哥冷聲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哦，對了。也不知道是三點還是四點多，吳迪和小嚴在遊戲廳打起來了，我過去調節了一下。”
    這些說辭，都是事先說好的。因為吳迪的手下和小嚴他們身上都有傷，如果不找個由頭，沒辦法騙過去。
    於是我就安排了這麽一出戲，讓所有人口供一致，就是吳迪帶著小弟和小嚴他們打起來了。
    聽到我這麽說，明哥語氣雖然緩和了，但似乎依舊沒排除對我的懷疑。
    “昨晚檳榔被人殺了，你知道麽？”
    “啊？檳榔被殺啦？”
    “是的，不僅如此，他的老窩也被燒了個精光！”
    “我靠！誰下手這麽狠那...昨晚上這邊也沒聽到有消防車的聲音啊。”
    “不是在嶽村街那邊。”明哥說道。
    “豫北幫的老巢不就是在嶽村街嘛。”我故意裝糊塗。
    因為豫北幫水東那邊的老窩是販賣點，很隱秘。即便是江湖上的人，也隻有很少的人知道。
    所以我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小響，你跟我說實話，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明哥再次對我質問道。
    我苦笑一聲，“明哥，我手底下就那幾個臭魚爛蝦，您還不知道嘛。豫北幫的人少說也得有五十吧，我帶著手下這幾個，能拿得下嘛？”
    我說的這個倒是大實話，因為明哥知道的，就是那麽幾個人。
    這也是我當初為什麽把王強他們哥幾個藏匿起來。當然了，也不是我不想將他們收歸麾下，而是王強不願意。
    他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要是有需要隨時吱聲，他可以做到隨叫隨到。
    等於說他們兄弟幾個，算是我在外麵養著的幾個影子小弟。
    “行，一會兒起來到洗浴中心來，有事找你商量。”
    “好的明哥。”
    電話掛斷，我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這是我第一次和明哥撒謊，真是緊張到不行。
    若是他發現這事兒是我做的，恐怕我這種欺騙行為，都足夠他執行家法的了。
    不過既然已經否認了，就要一直否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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