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之所以沒打通電話，是因為此刻。
    宋默跟唐暮晨都被同樣的方式叫到了樓頂。
    唐暮晨還帶了兩保鏢。
    兩人比肩而站，一個比一個冷靜，均麵無表情看著站在天台邊緣的人。
    水媚穿了一條白色的絲質長裙，風吹起裙擺，長發飄飄，看上去柔弱又無助，而她的眼睛，含著盈盈水汽，滿目哀傷看著前方這兩個矜貴卻冷漠的男人。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你到底要做什麽？”
    唐暮晨沒忍住，主動開口問。
    “哥哥……”水媚就像一隻破碎的蝴蝶，搖搖欲墜，美的動人。
    但宋默隻感到一陣惡心。
    “等下。”他說，“你下來，有什麽話你倆換個地方說去。”
    別髒了他的耳朵和地方。
    水媚臉色蒼白，半咬著唇，“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嗎？”
    宋默說，“知道就趕緊下來，我沒空看你演戲。”
    水媚卻好似不在意他的嫌棄，轉而問唐暮晨，“你呢，哥哥，你也不想看見我嗎？”
    唐暮晨臉色陰惻惻的，“你說呢？”
    “嗬…”水媚笑了一下，笑容孤寂又悲傷。“你們都不待見我。”
    她看著唐暮晨，“可以前你說你會永遠保護我愛我的。”
    唐暮晨表情都沒變一下，“你也說是以前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什麽好說的。”
    “所以非要我用這種方式你才來見我嗎？”
    “你倆能不能換個地方。”宋默實在聽不下去了，也沒心情聽她胡扯，“你要實在喜歡站樓頂，去唐家，別在我這。”
    水媚又看著他，眼底一層水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宋默，你不能這麽對我。”
    “你打住。”宋默說，“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到我夫人麵前胡說八道，你最好消停點，別跟我要死不活的，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水媚臉上滑下淚痕，“如果不是你，我會永遠失去做母親的資格嗎？”
    這話一出，宋默臉色也變了，沉默片刻後才開口，“這事是我對不住你，但給你的錢足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
    “錢有什麽用！”水媚笑的淒慘，蒼白的臉上掛著眼淚，我見猶憐。
    “你們一個左擁右抱一個夫妻恩愛，隻有我，孤獨的活在異國他鄉，除了錢什麽都沒有！”
    宋默眯了下眼睛，風吹亂了他的額發，“你還想要什麽？”
    “我要你……”水媚慢慢抬起手臂指向他，笑容逐漸變得邪惡，“跟她離婚。”
    宋默瞳孔一縮，猛的轉身。
    就見沐瑤扶著門框站在後麵，眼神驚愕，臉上全是不敢置信，讓他瞬間頭皮發緊。
    “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怎麽知道你瞞了我什麽事。”
    宋默有些心虛，又抱著一絲希望，“那你什麽時候來的？”
    沐瑤看著他，“從你說對不住她。”
    靠！
    宋默暗罵了一聲，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立即往她走過去，想要解釋，“夫人，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啊。”
    沐瑤踏過門檻，冷靜無比，“恩，你說。”
    她頭發還沒長起來，踏進天台，原本柔順壓在耳後的頭發全部被風吹起，胡亂的打在臉上，她也沒空理，雙手緊緊抓著手提袋，任由亂發飛舞，好似這樣就能掩去心底泛上來的脹痛。
    卻不知，她這副樣子，看在宋默眼裏，心都要碎了，趕忙上前把她攬進懷裏，順便給她擋住了凜冽的風，又溫柔的給她整理頭發，然後才摸了摸她冰冷的臉。
    “寶貝你信我，這事跟我沒太大關係，別這樣看著我。”
    不知是不是他擋住了風的原因，沐瑤覺得呼吸好像回暖了些，目光也沒有那麽冰冷了，“我在聽你說。”
    “宋默！”
    “你閉嘴！”宋默剛要開口解釋，天台邊緣的水媚好似被他安撫沐瑤的場景刺激到了，眼睛泛著不正常的光。
    但沒人在乎她。
    宋默說，“你再胡說惹我夫人生氣，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水媚深深凝望著他，“你當真一點情麵不顧嗎？你眼裏就隻有她嗎？”
    “我跟你有什麽情誼！”宋默臉色比沐瑤還冷，“要不是看在唐叔麵上，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我麵前蹦躂。”
    沐瑤下意識抬頭看他，發現他眼裏全是自己看不懂的東西，尤其是臉上的冷漠，叫她心驚。
    她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手下意識就攀上了他的手臂。
    宋默感受到了，攬住她肩膀拍了拍，側頭給了她一個眼神，無聲安撫。
    “如果不是你……”
    “我不過是推了你一把害你流產，你擱這裝什麽呢！”宋默真是恨不能一腳把她踹下去，“我就說你跟唐家的恩怨，怎麽話裏話外都衝我來，故意當我夫人麵想挑撥離間是吧！”
    “那你不應該對我負責嗎？”
    “你閉嘴吧！”宋默感覺再跟她廢話下去，自己真會把她踹下去。
    於是他一臉嫌惡的對保鏢揮了揮手，“你倆，去把她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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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鏢頷首上前。
    “別過來！”水媚身形一動，往後退了半步，後腳懸空，“誰敢過來我就真跳了！”
    “那你到底跳不跳。”看了半天戲的唐暮晨終於開口了。
    “跳就趕緊，我會安排人給你收屍，不跳我就走了。”
    沐瑤，“……”
    你也太直接了吧。
    “哥哥……”水媚一臉哀傷，“他無情，你也不想對我負責嗎？”
    唐暮晨麵無表情，“該對你負責的是我爸，他已經死了，你非揪著不放，去底下找他。”
    “那我的孩子呢！”水媚臉上又滑下淚痕，一字一句說，“那也是你的孩子！”
    “不是。”唐暮晨站立如鬆，一點不為所動，眼裏似乎還湧現嫌棄，“跟我沒關係。”
    沐瑤眨巴著好奇的眼睛，看看水媚，又看看他，最後看向宋默。
    毫不掩飾自己想吃瓜的欲望。
    宋默覺得她這表情實在可愛，讓他心情都好了幾分，忍不住捏了一把。
    沐瑤用眼神提醒他，注意場合！
    於是，他又捏了一把。
    沐瑤，“……”
    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旁邊唐暮晨繼續說，“這事當年就說清楚了，孩子怎麽來的，父親是誰，跟我和他都沒有任何關係。”
    “那又如何！”水媚神情突然變得激動，“就算做不了情人你也是我哥！你就應該對我負責！”
    唐暮晨說，“我隻有唐月一個妹妹。”
    水媚一顫，身形搖搖欲墜，看的沐瑤心驚，怕她真掉下去了，趕緊出聲。
    “水小姐！”
    沐瑤說，“有什麽話坐下來聊吧，這裏。”
    她往宋默身上縮了縮，“怪冷的。”
    “你不冷嗎？”
    “……”
    她是真感覺冷了。
    來的匆忙，她外套都忘了穿，就一件單薄的白色絲綢襯衫，迎風吹了這麽久，胸前後背都透著涼意。
    宋默也是一時疏忽沒注意到，聽她說了才趕緊把自己外套脫給她，嚴嚴實實捂好了，帶人回了辦公室。
    趁她喝熱水的間隙，又去洗手間絞了熱毛巾來給她擦手。
    “還冷不冷？”
    沐瑤穿著他的外套，抱著水杯搖了搖頭。
    宋默摸了摸她臉頰，好像真的回暖了，這才鬆口氣，眼帶歉意，“抱歉，是我的疏忽。”
    “不是什麽大事。”沐瑤笑了一下，“我沒那麽嬌弱。”
    宋默讓她再喝一口熱水，“傷口還沒完全長好呢，萬一受涼了又要難受。”
    “才不會。”沐瑤嘴上滿不在乎，見他這麽在乎自己，心裏還是高興的，放下水杯往他麵前湊，要他抱。
    宋默便抱著她親了一下。
    “不生氣了？”
    沐瑤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宋默說，“你先那表情，恨不得跟我拚命，還不是生氣啊？”
    沐瑤嘟嚷著，“誰讓你瞞著我的。”害她以為他真騙了她。
    宋默說，主要是這事確實是他不對，又屬於對方隱私，他便沒想多嘴，哪想還是鬧到她麵前了。
    當初他跟水媚在英國偶遇後，水媚經常來找他，他顧及著唐暮晨的麵子陪了兩次。
    真的是兩次。
    他強調，一次吃飯，一次水媚在酒吧喝多了給他打電話讓去接。
    沐瑤拍拍他，“不用解釋這麽具體，說重點！”
    重點就是，當時他忙著學業，又是兄弟女朋友，他沒那麽多空閑時間也沒興趣陪她，腦袋一抽，給了她一把住處的鑰匙，讓她自便。結果有天早上他醒來，就發現水媚在他床上。
    沐瑤，“……”
    宋默說，“我發誓我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她。”
    當時他驚嚇過度，一腳就把她踹下去了，哪想水媚伏在地上半天沒起來，等他聽見痛苦的呻吟上前查看，才發現她身下有血跡滲出。
    這就是他說對不起她的事。
    確實是他害的她流產。
    他以為孩子是唐暮晨的，第一時間就聯係了他。
    結果唐暮晨沉默了起碼兩分鍾，說，我跟她半年前就分開了。
    唐暮晨當時就在意大利，不管怎麽說，也是談了好幾年的前任加同父異母的妹妹，他還是親自來了一趟。
    也是這時，他才知道他們狗血複雜的關係。
    後來出於愧疚，他給了水媚一筆錢算作補償。
    但水媚卻纏上他了，要他負責。
    他對她沒有任何責任，所以最後還是用錢解決的。
    沐瑤抓住了一個重點，“孩子是誰的？”
    “不知道。”宋默說，“聽暮晨的意思，水媚身份曝光後兩人就分開了，他也從家裏搬了出去，在我聯係他之前，他倆起碼有四五個月沒見過麵了。”
    所以孩子具體是誰的，隻有水媚自己知道。
    終於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沐瑤卻唏噓不已。
    雖然水媚做了許多在她看來不能理解的事，但她這一生也確實可悲。
    隻是她不明白，真正對不起她的應該是唐家，怎麽總揪著自己不放呢，她跟宋默的恩怨應該早就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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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問題，宋默也回答不了。
    在他看來，水媚就是一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兩人正說著，唐暮晨敲開了辦公室大門。
    “解決了？”
    “恩。”唐暮晨應了一聲，走過來坐到兩人對麵，神情有些不虞。
    先前在頂樓，沐瑤說完那話後，還真把水媚勸下來了。
    唐暮晨便帶她去了會客室。
    沐瑤問他，“怎麽說的？她到底想要什麽？”
    “錢。”唐暮晨說，“之前給她的錢用完了，聽說我父母去世了，想分家產。”
    沐瑤，“……”
    唐家父母都去世好幾年了，現在回來分家產？
    唐暮晨解釋說，“我找人查了她在英國的生活軌跡，她磕藥把腦子磕壞了，一直在做精神類治療。”
    所以她的很多記憶都出現了偏差，還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受害者的身份。
    宋默一臉，看吧，我就說她是精神病。
    沐瑤，“……”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醫院碰見時她遮遮掩掩的模樣，“她是不是還自殘？”
    唐暮晨點了下頭，“她身邊有幾個來往較密的異性，都被她用這種方式威脅過。”
    沐瑤心情複雜。
    宋默說，“你趕緊把她弄走，別讓我再看見她。”
    鬧心。
    “談好了。”唐暮晨說，“我的人會直接把她送進療養所。”
    關一輩子。
    而她之所以纏著沐瑤，是因為在她編織的記憶裏，宋默也對不起她，知道沐瑤的存在後，看她過得不錯，嫉妒心作祟，故意挑撥離間，哪想她完全錯估了沐瑤的性子，一點便宜沒撈到。
    當天晚上，兩人去外麵吃了頓浪漫的晚餐，還去看了場演出，回來的路上，沐瑤膩在他身上說悄悄話。
    “水老板這麽漂亮，你真不喜歡她啊？”
    “不喜歡。”宋默在昏暗的車廂裏摟著她，“沒覺得她多漂亮，趕不上你十分之一。”
    沐瑤傲嬌的哼了一聲，“你瞎說。”
    這方麵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真的呢。”宋默挑眉看著她，“我的眼光你還不相信？”
    好吧。
    沐瑤眼睛亮晶晶的，“那除了顏值，你還喜歡我什麽？”
    “都喜歡。”宋默眼神溫柔，語氣也很柔和，“全部都喜歡。”
    沐瑤喜滋滋撲進他懷裏，摟住脖子就親了上去，“我也喜歡你。”
    全部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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