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過去沐瑤就醒了，睜眼瞧見宋默，第一句話就問，“寶寶呢？”
    宋默撫摸著她蒼白的臉，笑得很勉強，“寶寶走了。”
    沐瑤眼淚唰的下來。
    “別哭。”宋默為她擦去眼淚，“寶寶還會有的，不要哭。”
    “對不起。”她恨透了自己，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有什麽資格做母親。
    “不怪你，乖。”宋默附身抱住她，親吻著她的發頂，安慰單薄無力。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和唐暮晨討論將來怎麽培養孩子，一個小時後的現在被告知，帶給他巨大喜悅的孩子沒了。
    他心裏的痛不比沐瑤少。
    然而想到醫生說的話，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沉默閉上了眼睛，掩去悲傷。
    好不容易沐瑤心情平複了，宋默放開她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沐瑤無力搖頭，除了小腹空落落的失去感，她什麽感覺都沒有。
    宋默溫聲說，“你先休息，等會媽媽送吃的過來。”
    想到雙方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後的悲傷失望，沐瑤又紅了眼眶。
    “不要哭。”宋默抹她眼角，“不會有人怪你的，你更重要。”
    安撫好沐瑤，他起身示意身後的江曉，“江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沐瑤這才發現江曉一直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麵對她，“曉曉……”
    “你，你別說話，好好休息。”江曉有些手足無措，沐瑤就是傳說中的宋夫人這個消息對她刺激太大，又直接看了兩人的現場，她更加消化不良。
    走廊裏她瞄著臉色陰沉的人，小心翼翼的問，“你真是沐瑤老公？”
    宋默麵無表情，“要看結婚證嗎？”
    哪敢啊。
    江曉頭搖成撥浪鼓。心想這人變臉怎麽這麽快，剛在沐瑤麵前還溫柔的不行，出了門就一副冷臉。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宋默開門見山。
    江曉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了，說到秦雪嫣說沐瑤的那些話，更是憤慨，明明兩人就是合法夫妻，她居然妄想挑撥離間當小三！
    說完才發現對方臉色越來越陰鷙，雖然穿著運動服，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叫她膽戰心驚，沒由來的害怕。
    “事情就是這樣了。”江曉默不作聲往旁邊移了一步，“我能去看看沐瑤嗎？”
    “嗯。”宋默點頭。
    等江曉快速溜進病房，他才拿起手機撥電話，“立刻馬上給我找到秦雪嫣！”
    ……
    江曉一直待到宋母過來才起身告辭，臨走時，宋默對她說，有空多來陪陪沐瑤。
    江曉忙不迭點頭。
    沐瑤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宋夫人！
    她真是對她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而麵對宋母，沐瑤充滿了愧疚，不住道歉自責。
    宋母說，相比孩子，她更重要的，隻要好好養好身體，孩子以後還會有，不要自責。
    縱使所有人都說不怪她，她依舊心結難解。如果她安安分分呆在家哪都不去，怎麽會發生這些意外呢。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隻能在悔恨和失去的痛苦中沉浮。
    晚上宋默留下來陪她。
    她想讓宋默抱著她睡，宋默說，醫生囑咐了她暫時不能亂動，要她自己睡，他就在隔壁休息室，有事叫他。
    “不要。”沐瑤心裏空蕩蕩的，需要抓住點什麽來彌補。
    “乖。”宋默親吻她臉頰，“等明天穩定了我就陪你。”
    半夜沐瑤做了噩夢，驚叫著他的名字醒來。把他嚇得心疼難耐，哪裏還放心她一個人睡，就在病床旁坐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晨宋母過來看望他才起身回隔壁小臥室休息。
    倒是江曉此後果真每天都來，一開始隻說些安慰話陪著聊天散心，等沐瑤精神好些了才玩笑著開口，“你隱藏的夠深啊宋夫人！”
    沐瑤臉色好了很多，隻是還沒過得去心裏那關，神情還有些無力，聽她這麽說忍不住笑了一下，“彼此彼此韓總編前女友。”
    “和你比我簡直不值一提！”江曉不滿的瞪她，“你倒是沉得住氣，一次次說謊騙我們！”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沐瑤總是在她們聊宋默時那麽淡定，一副不為美色所動，又時不時偷笑了，還有她大手筆送她那麽貴的結婚禮物，以及她那個開邁巴赫的土豪朋友和聯係緊密的海龜先生，等等一切的一切她曾經覺得不合理卻沒怎麽在意的地方，現在都有了解釋。
    沐瑤說，“那不是怕你們不相信嘛。”
    江曉哼了一聲，“看在你老公是我前男神的份上，原諒你了！”
    說著說著她又好奇，“你怎麽就甘願隱姓埋名呢，換成是我早昭告天下了！”
    沐瑤說，“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那是。”江曉表情戲謔又羨慕，“你是沒看見你老公緊張你那模樣，羨慕死我了！你說你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這輩子運氣這麽好！”
    沐瑤笑著說，“可能拯救了人類吧。”
    江曉翻白眼，又問，“那平時在辦公室你聽我們對他八卦就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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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沐瑤老實承認，她怎麽可能不吃醋，那麽多女人打自己老公主意。
    但是她已經習慣了。
    並且不管外界怎麽傳，有多少人迷戀他，這個人從未讓他擔心過，潔身自好拒絕了所有異性的靠近。
    江曉想到辦公室曾經的賭約，“你倆不會就是上次他救你後在一起的吧？”
    沐瑤笑著搖頭，“我剛上大學就認識了。”
    江曉立馬來了興趣，拉著她問具體經過，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沐瑤隻好說給她聽，邊說邊回憶那些過往，猛然發現，宋默對她的深情，一開始就來的迅猛直接，真應了江曉那句話，她確實運氣好。
    ……
    她在醫院住了四天，辭呈拜托江曉交給了韓煦，韓煦第一時間打電話詢問原因，沐瑤說她暫時不想工作了，實在是抱歉。
    韓煦追問具體是什麽原因，沐瑤不想和他多做糾纏，便說，“抱歉這是我的私事，違約金我會全部賠償。”
    韓煦也不好再做挽留。
    出院那天宋默來接，沐瑤跟他說，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在家裏，什麽都聽他的，不會再任性胡來了。
    宋默親吻她額頭，說，“你乖乖的就好。”
    ……
    回了家，家裏氣氛很沉默，前幾天還笑著和她打趣的幫傭看見她進門連大氣都不敢出。
    悲傷瞬間就將她淹沒，她埋首在宋默懷裏，“你抱我上去吧。”
    宋默依言抱她上樓，瞧見偷看的幫傭，不悅訓斥，“杵著做什麽！都沒事做了嗎！”
    幫傭們沉默著散去。
    唐月打電話說要來看她，被宋默回絕了，說她要休息，誰都不能來打擾。
    在醫院的時候陶潛來看過一次，其他人都是電話慰問，這會回了家還不讓過來，沐瑤有些不高興。
    “我想讓他們陪陪我。”
    “不是有我嗎？”宋默坐在床邊。
    沐瑤看他一臉憔悴，連眼睛都沒以前明亮，心疼不已，手溫柔的撫摸他的五官，“天天陪我，都瘦了，你應該好好休息。”
    “哪有。”宋默吻她手心，“你好好養身體，別管我。”
    沐瑤像以前一樣戳他臉，“笑一下。”
    宋默勾唇。
    “都沒以前帥了。”
    宋默沉默不語。
    沐瑤覺得心慌，“你別這樣，看你這個樣子我好難過。”表情快哭了。
    “乖，沒事。”宋默上前將她摟在懷裏，平時隨口拈來的話這會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沒事。”他說。
    晚上他出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沐瑤都快睡著了才回來，房間隻開了一盞落地燈，迷迷糊糊中聽見開門聲，坐起來就見昏暗的人影直接進浴室。
    等他洗漱完上床，沐瑤才問，“幹什麽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宋默抱著她一副很困的樣子，“公司有點事，睡吧。”
    第二天江曉打電話問她怎麽出院也不說一聲，能不能來家裏看她。
    聽她語氣裏極力隱藏的雀躍，沐瑤好笑搖頭，恐怕想來家裏參觀才是主要的吧，看她倒是其次。
    問宋默意見，他沒有反對，於是沐瑤說了地址，又怕江曉找不到地方，反問了她地址說讓司機去接。
    大概一個半小時後阿姨就來敲門，說少夫人您同事來了。
    沐瑤謝過她，讓江曉進來。
    等門關好了，江曉一臉興致勃勃問，“我能參觀一下麽？”
    沐瑤點頭，“隨意。”
    於是江曉首先對房間裏的婚紗照進行了欣賞，接著拉開換衣間，隻見裏麵分門別類整齊有序的放滿了衣服和鞋子包包配飾等等，容量之大都快趕上一個小型商場了，隨手翻開一條裙子的衣領，那幾個英文字母讓江曉不斷咋舌，平時沐瑤穿著低調也沒人注意到，哪裏會想到這些衣服可都是高奢和手工定製款，她想起在辦公室看見沐瑤提的h包，眼尖的人立馬就認出是當時的新品，她卻毫不在意的說假的，高仿，後來陸陸續續又見她背過其他家的經典款，無一例外她全說是假的，並且還大方分享了她的高仿代購，眾人看她信誓旦旦，包也隨手到處亂放不甚愛惜，便信了她。
    哪裏想到，不愛惜是因為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唾手可得，真正的身外之物。
    “你真行啊沐瑤！”
    沐瑤不明所以，“怎麽了？”
    江曉搖頭不語，又去開陽台門，陽台上種著攀藤的綠色植物，沿著護欄纏繞著，擺兩張藤椅一張小幾，角落裏還有一架秋千椅，外麵是被樹林圍起來的大片花園，有園丁正在裏麵忙碌，這裏絲毫看不見城市的繁華，鳥鳴聲清晰可聞，空氣清新，綠意盎然，分明就是普通人遙不可及的私人莊園。
    浴室是私人空間她就不看了。
    江曉心滿意足走回床邊，“你知不知道有多人在羨慕你？”
    沐瑤搖頭又點頭。
    江曉豎大拇指，“你可真沉得住氣。”
    沐瑤說，“我在乎的是他的人又不是這些東西。”
    江曉誇張的轉圈，“難道這些東西你就不心動不興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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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搖頭，“如果每天看，久而久之你就習慣了。”
    “我倒是想每天看，你舍得讓給我嗎宋夫人？”
    沐瑤笑的大方極了，“你看上什麽隨便拿，除了宋默。”
    江曉表示既然宋默是她的人，那她的花癡也就到此為止了，不過東西嘛，嘿嘿，不要白不要。
    於是她跑去衣帽間給自己挑了個包，還很禮貌的挑了個舊款，拿著就出來在沐瑤麵前溜達了一圈，問她怎麽樣。
    沐瑤看了一眼，說，這包她沒用過，新的，就是款式有點舊，讓她再去挑個新款。
    江曉卻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堅持就要這款，說是她看了很久的款式，隻是價格有些超出她的預算，一直在猶豫，現在能在她這撿個便宜，夠了。
    沐瑤也不強求，隻跟她說，喜歡哪個隨便拿，不用不好意思。
    這些東西很多都是品牌方定期送過來的，她也不熱衷，平常都是看哪個順眼拿哪個，大部分都閑置了，現在有人跟她分享，她樂意至極。
    江曉喜癲癲的承下她的好意，指著床邊矮凳，“我可以坐嗎？”
    “請。”
    江曉坐穩了，忽然抖了抖，隨即趴在床邊哀嚎，“你命怎麽這麽好啊！”
    剛才進門的時候，她連大氣都不敢出。
    從雕花大門再到二樓臥室，她一路走來，遇見許多各自忙碌的身影，看穿著打扮都是家裏的傭人，對她的到來也不好奇，規訓有禮，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棟房子的規模和屋內的裝飾陳設，真是刷新了她的認知。各種古董珍藏，還有油畫掛飾，她在報社工作這麽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都是真東西。現在又參觀了臥室，她的少女心完全被點燃，臥室裏奢華又帶著童話氣息的裝飾，一看就是沐瑤的喜好，再加上宋默對她那態度，真是讓她羨慕嫉妒，對比自己未來的丈夫，心情複雜。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命好就好了。”
    “兩個人在一起又不是因為這些身外之物。”沐瑤說，“其實我剛來家裏的時候跟你一樣，大氣都不敢出，話也不敢說，被宋默取笑過好多次。”
    江曉一臉懷疑。沐瑤性格大方開朗，她想象不出她唯唯諾諾的樣子。
    “真的。”沐瑤忍不住笑，回想幾年前她第一次跟著宋默回來的樣子，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還沒進門就退縮了，宋默連拖帶抱才把她弄進來，回去就鬧著要分手，宋默賴皮抱著她不放，說不行不行，你都答應嫁給我了，我都是你的人了，夫人你出爾反爾我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沐瑤哪是他的對手，連哄帶騙就給拉進了民政局。
    想起以前的事，沐瑤心情都跟著變好了，忍不住就和她分享那些甜蜜的時光，江曉聽的又好笑又羨慕。
    兩人說的太入神，直到宋默來敲門說吃飯了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很晚。
    江曉立馬起身告辭。
    宋默說，“留下吃晚飯吧，都準備好了。”
    沐瑤拉她手，也說，“吃了飯再走吧。”
    江曉本來也好奇他們的日常生活，一聽兩人都挽留自己，便不再客氣，“那就麻煩了。”
    宋默走近床邊，俯身問沐瑤，“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沐瑤搖頭，掀開被子想下床，被宋默攔住，一把抱起。
    “我自己能走。”她有些臉紅，江曉還看著呢。
    “又不是沒看過。”宋默不以為然，抱著她下樓。
    江曉跟在後麵，看兩人依偎著小聲說著話，心中感慨萬千，誰也想不到外麵叱吒風雲高高在上的宋默會對沐瑤如此溫情脈脈，深情和愛意毫不掩飾。
    而沐瑤攀著他的樣子嬌俏又溫柔，心裏眼裏全是他。
    看著宋默輕柔小心將沐瑤安置在軟座裏，自然而然的親吻她臉頰，她開始相信宿命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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