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的房門關了整整兩天才打開。
    沐媽媽聽見開門聲，一驚而起。
    “媽，我餓了。”沐瑤虛弱的出現在房門口。
    “有飯有飯。”母親忙不迭把渾身虛軟的她扶到飯桌旁坐好，手忙腳亂去盛飯。
    飯一送到她手上，她立馬往嘴裏送，沐媽媽看紅了眼眶，一個勁的給她夾菜。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前天晚上半夜有人敲門，一開門就見沐瑤臉色蒼白渾身狼狽站在外麵，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把她嚇得不輕。
    進了門不等她詢問出了什麽事，她直接進自己臥室關門上鎖，不管她怎麽敲都毫無反應。情急之下給宋默打電話，那邊隻一句，麻煩您照顧好她。
    這一聽就是有事啊，沐家父母急著追問出了什麽事？
    宋默卻緘口不言，推托有工作要處理掛斷了電話。
    看過了平時兩人如何相處，沐媽媽實在想不通，什麽矛盾能鬧成這樣？！況且沐瑤才剛小產多久啊！不由對宋默就多了幾分埋怨。
    她想問沐瑤到底發生了什麽，可那扇門從她進去整整兩天都沒打開過。
    現在好不容易她出來了，大鬆口氣的同時看她那模樣又不住的心疼擔憂。
    “慢慢吃，別著急，還有呢。”
    又盛了湯放她麵前，“喝點湯。”
    沐瑤好一陣狼吞虎咽，等吃飽了，放下碗筷打了個飽嗝，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笑，說，“媽我沒事。”
    又對客廳一直擔憂看著這邊的父親說，“爸爸，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沐媽媽瞬間就紅了眼眶，“這是在鬧什麽啊！”
    沐瑤起身往衛生間走，“我去洗漱。”
    洗了澡換了衣服，她一身清爽去客廳，精神抖擻，一掃之前的絕望頹靡。
    沐爸爸心底擔憂，想問她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隻拍著她手說，“沒事就好。”
    沐瑤笑容滿麵，絕口不提發生了什麽事，如往常般和父母閑話家常。
    晚上剛吃完飯就有人敲門，父母立馬看向她，沐瑤壓下心裏的顫動，臉色不太自然的起身，“我去開門。”
    拉門把的手有些顫抖。
    然而當門打開，看清外麵的人，心瞬間落回去，笑容更加不自然。
    “您怎麽來了？”
    韓煦笑的溫和，“不歡迎？”
    “沒有沒有，快請進。”沐瑤給他拿了拖鞋，請他到客廳和父母做了介紹。
    韓煦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將提來的禮物放到茶幾上，說，“冒昧上門，實在是打擾了。”
    沐媽媽忙去倒茶，“不打擾不打擾，你吃飯沒有啊？”
    韓煦點頭，“謝伯母好意，吃了才來的。”
    沐瑤問他，“怎麽有空過來？”
    那天她從宋氏出來，失魂落魄在路上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休息好了又起來走，不知不覺，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哪裏來了，要不是經過的韓煦發現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裏又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但她卻搞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跑到他們家來了。
    “來看看伯父伯母。”韓煦說，“順便想約你出去逛逛，可以嗎？”
    沐瑤不解，“約我打電話就可以了啊。”
    韓煦笑而不語。
    沐瑤瞬間想起她的手機並沒有在身邊，笑容頓時有些尷尬，“抱歉。”
    韓煦問，“能賞臉嗎？”
    沐瑤隻遲疑了一秒，就對父親說，“爸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又對韓煦說，“你等我會。”
    隨即起身進臥室換衣服。
    兩人出門的時候沐媽媽正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不解問，“這麽快就走了？”
    沐瑤換鞋開門，“我們出去轉轉，一會回來。”
    下了樓沐瑤問去哪裏，韓煦說你想去哪？
    沐瑤想了下，“去江邊吧。”
    這個時節江邊正是人多的時候，休息椅上，護欄邊，隨處可見相偎的情侶，帶孩子夜逛的家庭，或者三五成群閑聊的人。
    韓煦把車停在江邊，兩人沿著護欄走。
    “謝謝你。”沐瑤開口。
    “我才要謝謝你呢。”韓煦玩笑著回答，“謝謝你解決了我心中一大謎團，神秘的宋夫人。”
    沐瑤失笑，抬眼看他，“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韓煦搖頭，“是震驚。”
    “沒看出來。”
    “這說明我接受能力強。”
    沐瑤連連失笑，停下腳步看著江對麵霓虹璀璨的夜景，舒爽的晚風吹散了她披散的長發。
    “其實我一直很害怕別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怕傷害到我的家人，更怕有人反對，說我不配站在他身邊。”
    韓煦靜靜聽她訴說，雖然已經有所了解，但再一次聽她在清醒平靜的情況下親口說起，心中仍是震驚不已。
    那天他出門辦事，驅車經過某個路口時，差點撞到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忙不迭熄火下了車查看，沒想到居然是沐瑤，小心翼翼扶著她上了車，她說的第一句就是，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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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聽她斷斷續續胡言亂語邊哭邊說，等韓煦把她的前言後語理解透徹，震驚無以加複。
    他知道了兩件事。
    沐瑤結婚了。
    對方是隻手遮天的宋默。
    她就是傳說中的宋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看過自己狼狽的模樣，沐瑤對韓煦有一種暢所欲言的衝動，江曉對她和宋默的事更多的是羨慕和嫉妒，很多話對她說不出口，韓煦卻讓她忍不住講心裏話，長久以來她的苦悶憋屈，她的彷徨害怕，仿佛突然找到了發泄口，滔滔不絕。
    韓煦安靜聽著，似乎毫不介意被當做樹洞，對於她的暢所欲言全盤接收，等她說完了，他才斟酌著開口，“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不知道。”沐瑤無力搭在護欄上，表情迷茫。
    氣氛突然沉默下來。
    片刻，韓煦遲疑著問，“你們…會離婚嗎？”
    沐瑤搖頭，“不會。”
    她提離婚是被那段時間宋默冷淡的態度氣急了，故意嘲諷惡心他的，協議都是她在網上找的，她知道宋默不會允許離婚的，就如他現在，再怎麽失望生氣，也隻是說分居冷靜，沒說要離婚。
    韓煦又問，“你很愛他？”
    沐瑤點頭。
    他是她情竇初開遇見的第一個男人，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的摯愛。
    “那你何不試著主動破局。”韓煦說，“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既然吵過鬧過，彼此的不滿也都發泄了，你應該再找他好好談一談。”
    沐瑤歎了口氣，“他說他要冷靜一段時間，你不知道他那個人，氣消了會主動找上門，如果沒有，再去招惹他隻會讓他更生氣。”
    現在想來，她也算是明白前段時間他的反常了，他估計是在等她親口坦白之前的事，她卻一點沒察覺到，所以他才越來越生氣，以至於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韓煦微微皺眉，“我是說如果，他不來找你怎麽辦？”
    沐瑤一愣，她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韓煦提醒，“你不是說他這次很生氣嗎？”
    ……是啊，他很生氣。
    可話都說開了，他還氣什麽呢？又不會真的離婚。
    五年了，從他們認識到現在整整五年，不管什麽時候吵架鬥嘴甚至冷戰，她從來沒想過宋默會對她置之不理。
    韓煦說，“沐瑤，如果你真的愛他，不能一直等著他來哄你，一味的遷就忍讓也是會累的，更何況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
    沐瑤想說，怎麽就是他在遷就忍讓呢？她依著他哄著他的時候多了去了！
    又想說，你不知道那個人有多少毛病，小心眼又霸道，有時候不可理喻有時候又特別的善解人意，前一刻能把她氣哭下一秒又能哄得她破涕為笑，喜歡纏著賴著她要糖吃，吃不到撒潑耍流氓無所不用其極。
    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在憤怒下說的那些話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這些年她確實忽略了很多他的感受，在他麵前，的確有些任性妄為了，可不都是他寵出來的嗎？
    難道現在他後悔了？
    韓煦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愛是包容，是相互理解，你可能需要從他的角度去想想你們之間的矛盾。”
    ……
    當天晚上回到家，沐瑤給宋母打了個電話，問她自己的手提包有沒有在家裏，她當時走的急，什麽東西也沒拿，也不知道宋默有沒有給她拿回去。
    宋母說有，給她放房裏了。
    沐瑤便說，讓阿姨明天幫她把手機和銀行卡送過來。
    宋母應下了才問她，她跟宋默到底怎麽了，她怎麽沒打招呼就回沐家住了，手機都沒帶。
    “我倆沒事。”沐瑤說，“就是我想我媽了，臨時決定回來的，媽媽您別擔心，過幾天我就回去看您。”
    這話一聽就是借口，沐瑤對娘家的眷戀，更多的是對父親，哪裏會平白無故想母親的。宋母是個聰明人，知道她這麽說就是不想說實話，隻得按捺下擔憂，囑咐她好好照顧好自己，需要什麽給她打電話。
    隔天一大早阿姨就把東西送過來，除了她指定的手機銀行卡，還有滿滿一行李箱其他物品，衣服鞋子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大盒她喜歡的餅幹。
    沐瑤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搬家呢。”
    阿姨小聲和她說，“您不在，宋總天天在書房抽煙，房子都快被他點燃了，您趕緊回去吧！”
    沐瑤說，“管他呢，燒了也是他自己的。”
    在家休息了幾天，有一天沐爸爸午睡起來見她在客廳打電話，茶幾上攤著幾份文件。
    問她做什麽？
    沐瑤頭也不抬，“找工作。”
    沐爸爸吃驚，“真不回去了？”
    “不回去。”沐瑤在紙上勾勾畫畫，“是他把我趕出來的，我可沒臉主動送上門去。”
    “什麽？！”沐爸爸更加震驚，臉色一沉就要給宋默打電話。
    “不是不是。”沐瑤驚覺說錯話，連忙去搶他手機，“我胡說八道的！您別當真！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跑出來的！”
    沐爸爸沉著臉，“那你說說你為什麽跑出來？”
    “吵架唄。”沐瑤安慰父親，“您別擔心，我們沒事。”
    “夫妻哪有隔夜仇，這都多久了，他一句話也沒有，還說沒事？”沐爸爸一臉不相信，“你倆到底為什麽吵架？你說說，我來評理，如果是你不對我不會包庇，他不對我也不會偏頗袒護。”
    “真沒什麽事。”沐瑤說的輕鬆不以為然，“他最近公司忙，過段時間清閑了自然就來了。”
    她不肯說，沐爸爸拿她也無可奈何，凝視她良久，最後語重心長說，“瑤瑤，他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不會插手，如果真是過不下去了，爸爸也不會怪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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