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平安拿著賬本回來給沐瑤過目，沐瑤說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這兩個月來店裏的生意一直是他在打理，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不到位，但他很用心的跟著店裏的老員工在學習，倒是越來越上手。
    沐平安說，“我可以幫忙管理，但經濟往來方麵還是應該姐你過目做決策。”
    沐瑤說，“交給你就說明我信任你，有哪裏不懂的就去找董叔，他是店裏的老員工，爸爸生前也很信任他。”
    沐平安還是覺得這任務重大，他擔當不起。
    沐瑤拍拍他肩膀，“現在我們是一家人，除了你，我不知道該把店交給誰。”
    他想說還有沐童，立馬又想到他們還沒告訴沐童沐爸爸的噩耗，前幾次打電話都找借口敷衍過去了。再說以沐童以後的學識修為，恐怕不是一間小小的超市就能困住的。
    如此一想，他也不好再推遲，點了點頭說，“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但是賬本我還是會拿回來。”
    畢竟他還隻是個剛成年的少年，也不能讓他背負太多，於是沐瑤說，“你暫時辛苦些，等我找好工作就幫你分擔。”
    沐平安吃驚，“你要去工作嗎？”
    “不然呢？”沐瑤好笑他的反應，“店裏生意再好，那我也不能坐吃山空不事生產啊。”
    沐平安的心思何其聰慧，沐媽媽告訴他宋默惹怒了沐瑤，兩人要離婚，他好奇擔憂也沒有多問，但後麵宋母隔三差五的拜訪，他大概知道事情不簡單，至少不像沐媽媽說的那般簡單。
    現在聽她說要去找工作，他猜想大概是木已成舟，兩人恐怕真的要分開了，否則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宋默斷然不會讓她出去奔波。
    可他畢竟是外人，很多話不適合多說。
    “……工作的事可以緩緩，姐你現在該做的是養好身體，這麽瘦我都不敢讓你出去，被風吹跑了怎麽辦？”
    沐瑤被他逗笑，笑了好一會才說，“放心吧，我有分寸。”
    日子總要過下去，她一直堅信不管經曆過什麽，時間會將一切都磨平。
    上次談過後她有些心結被解開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急迫的想要逃離，他不願意簽字，她可以陪他慢慢耗。
    現在最讓她苦惱的是沐童，這兩個月打電話都找了借口敷衍，但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前幾天他才發信息說他想爸爸了，過年想回來。
    問了母親的意見，母親說，這是遲早的事，總不能瞞他一輩子。
    她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他的治療已經到了關鍵階段，她不敢冒險，擔心他知道噩耗後，會不會受刺激影響恢複。
    母親看她表情猶豫，說，“如果你說不出口，我來說。知道後他是想回來還是繼續留在國外都隨他，這些年我和你爸爸也存了些積蓄，供他讀完大學也不是不行。”
    此前沐童在國外的一切開銷全是宋默負責安排的，沐家也沒跟他計較過，雖然他也說過沐童的事他會負責到底，就當給他的補償，沐媽媽還是想著靠自己，不願再跟宋家扯上關係了。
    沐瑤何嚐不懂，隻是，“您先別急著告訴他，我會找個恰當的時機和他提，這些事我有打算，您別擔心。”
    母親歎了口氣，“你看著辦吧。”
    失去至親的痛苦和年少時犯錯的悔恨將她折磨的快速老去，原本還算光潔的臉上一夕之間爬滿皺紋，仿佛步入遲暮的老人。
    沐瑤看的心酸，上前抱住這個她冷落了十多年的母親，發自肺腑的道歉，“媽，對不起。”
    “沒人怪你。”母親溫柔撫摸著她的長發，“瑤瑤，你要好好的。”
    她已經沒有什麽其他的奢望，隻希望一雙兒女能夠健康快樂。
    時間一晃過去半個月，天氣越來越冷，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會有寒流，出行的市民注意加衣保暖。
    沐瑤早上出門的時候母親就提醒過她帶傘，可她當時一心掛著上午的麵試，也沒放在心上，等她麵試完從辦公大樓出來才發現下雨了，雖然雨勢不大，但這麽冷的天，淋濕了可不好受，她這段時間好不容易長了點肉回來，有了精神出來找工作，要是感冒了，不知道又得在家躺多久。
    這一片都是些商業寫字樓，咖啡館餐廳倒不少，超市和便利店一個也沒見著，她想買把傘也不行，隻能在樓下大廳等雨再小一點去外麵打車。
    她今天麵試的這家公司是一家才成立不久的文化公司，雖然名氣不大和她專業也不對口，但好歹沾一點邊，最主要的是她提前打聽過，這家公司和幾大家都不沾邊。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接下來隻等拿到協議書，她就可以徹底擺脫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這個時間點大廳裏往來的人很少，門可羅雀，等候區這一片就隻有她一個，唐月挺著大肚子從大門口一進來就看見她，大半個月不見，她比上次更見消瘦。
    “瑤瑤姐？”
    腳步聲在麵前停下，沐瑤將目光從雜誌移到她身上，往日的親昵一絲也無，冷淡疏離的開口，“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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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月被她冷淡的態度激的心裏難受，尷尬的扯起一抹笑，“你怎麽在這裏？”
    “我不能來這裏嗎？”沐瑤麵色冷清，“好像這裏不歸宋家管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月急忙解釋，“我隻是好奇你怎麽出來了，這麽冷的天，你身體還好嗎？”
    沐瑤放下雜誌起身，笑容很嘲諷，“我沒有草菅人命的本事也不會演戲，為了生活再冷的天也得出來工作，這就是我們普通人的生活，怎麽，唐二小姐沒見過？”
    “…你別這麽和我說話。”唐月心裏難過極了，她知道沐瑤恨他們所有人，也能理解，可就是受不了她這種嘲笑的語氣，疏離的態度。
    “瞞著你是我不對，可我是真心把你當姐姐看待的。”
    “是嗎？”沐瑤不置可否，“那我多謝唐二小姐了，隻是我高攀不起，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的好。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再見。”
    唐月皺著眉站在原地，心裏叫囂著上去拉住她，身體卻一步都動不了，隻能看她消失在門外雨幕裏。
    好半天，她才深深歎口氣走進電梯。
    她是來找程晟的，程氏電子的總部就在這棟寫字樓最上麵幾層，她一路熟門熟路來到總經理辦公室，程晟正在看一份材料，見她一臉不高興的進來，忙起身把人扶到沙發坐好，關切問，“能說說為什麽不開心嗎？”
    唐月不是藏的住事的人，更何況兩人現在感情越發深厚，幾乎所有事都會一起分享，便將剛才碰見沐瑤的事說了。
    程晟聽完點了點頭，說，“情理之中，這麽大的事她能夠大度說不計較本身就很不容易，畢竟連累了自己父親的性命，如果再要她接受你們，她做得到才奇怪，換成是我，肯定會不擇手段的報複，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
    唐月被他的假設愣住。
    “理解不了？”
    唐月不說話，她想起當初騙他懷孕結婚的事了，雖然已經過去這麽久，兩人也早已互通心意，但她其實一直沒有徹底安心。
    程晟目光認真，“在我看來，這世上最讓人絕望痛苦的就是至親至愛之人的欺騙和背叛，我想沐瑤大概和我一樣，隻是她選擇了息事寧人，而我會比她極端。”
    “……”
    唐月問的艱難，“那你當初……”
    怎麽會原諒她？
    程晟淡淡一笑，“那時候我還沒有愛上你。”
    那時她還不能算至親至愛的人，何況，當初他答應結婚完全是為了利益，她騙了他，他何嚐不是一樣在利用她。
    唐月抿了抿唇，他們的事已經撥開雲霧，說好都不再計較，她也不是會拿過去糾纏不休的人，現在讓她揪心的是沐瑤和宋默的事。
    “我聽我哥說瑤瑤姐擬定的離婚協議書上一分賠償也沒要，該她得的她也說全部捐出去。你說她是不是很傻？”
    程晟摸了摸她的臉，“可你不是說宋總一直沒簽字，那麽這份協議書其實並沒什麽用不是嗎？”
    “我不知道。”唐月靠在他身上，輕輕歎了口氣，“真希望瑤瑤姐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但願。”程晟摸了摸她肚皮，“別亂想了。他們的事我們也管不了，去吃飯？”
    “還沒餓。”
    “……那一會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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