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天江曉每天一大早就過來，陪著吃完早飯，就拉她到處溜達，美其名曰，好好參觀這所大房子。
    她提前得到了宋默的囑咐，知道不能把人帶下二樓，也是那時她才發現，家裏人基本不會上樓來，就連清潔衛生，都是在她睡著後，阿姨帶著伶俐的小幫傭輕手輕腳完成的。
    對於二樓主臥的情況，家裏人好奇，但沒人多嘴。
    沐瑤的情況，除了父母和阿姨，也無人知道。
    江曉便拉著她串門似的在二樓和三樓玩探險遊戲。
    二樓主要是她和宋默的生活區域，大部分房間都是為他們服務的，除了書房沐瑤不願意涉足，其他的房間，包括走廊的油畫和牆角裝飾用的花瓶，江曉都能帶她觀賞一番。
    也是這時，沐瑤才驚覺江曉對古董的賞析有多厲害，相比於報社編輯，她更適合去博物館工作。
    江曉卻說，她更喜歡報社，文物鑒賞隻是她的愛好，不能當成工作，否則會脫敏的。
    三樓大部分區域都閑置了，有幾間房之前是給她失去的那個孩子準備的，後來也沒有銷毀，就那麽放著。
    本來江曉還怕她觸景生情，哪想她不僅沒反應，還十分自然的主動介紹，哪些是誰誰誰送的，哪些是她買的。
    還有哪些地方她用了心思，哪些是做什麽的，十分詳細。
    就好像曾經這裏真的生活過一個孩子。
    江曉試探著問她，要不，養好身體再要一個？
    沐瑤隻是笑，不答話。
    ……
    待的最多的還是衣帽間，江曉把那些漂亮的衣服拿出來，像打扮洋娃娃一樣折騰她，從頭到腳給她換著花樣的搭配，隻是她瘦的太多了，好多衣服都不合身了。
    江曉抱怨著怪她不好好吃飯，這麽多衣服首飾都浪費了！暴殄天物啊！
    沐瑤說，“你挑喜歡的隨便拿。”
    今天的裝扮主題是名媛風，江曉給她選了一套淺藍色小香風套裙，長發柔順的垂在腦後，搭配一頂白色法式複古漁夫帽，戴著珍珠耳環，看上去嫻靜又端莊。連消瘦的臉頰都被柔和的色調衝淡幾分，坐在軟凳上，乖巧極了。
    江曉從首飾盒裏挑出一根項鏈，很普通的鏈子，墜著的寶石卻很亮眼。
    “這個也行？”
    沐瑤一眼就認出這是畢業典禮那天收到的藍寶石，目光跳躍幾下，她說，“可以。”
    “算了吧。”江曉撇了撇嘴，把項鏈原路放回去，拉著她起身，笑嘻嘻的說，“這些都是你的，我過過眼癮就行。”
    沐瑤說，“你喜歡真的可以拿走。”
    “不喜歡不喜歡，我跟你開玩笑的！”
    ……
    這種日子直到她再一次犯癮。
    這天江曉如常留在宋家吃了晚飯，想著找個電影陪她看了再告辭。
    樓下就有影音房，還做了星空頂，但沐瑤肯定是不會去的。她便退而求其次拿了平板，打算兩人窩在沙發看。
    沐瑤在她找影片時進了衛生間，她開始沒在意，專心找資源，等她把電影找好，牛奶水果擺好，甚至連靠枕的角度都給她調好了，還不見人出來。
    她隻好起身去敲門，“瑤瑤好了沒？”
    沒有回音。
    她想也不想去書房叫人。
    自她來過後，宋默便換到書房辦公。
    他一聽說沐瑤進了衛生間沒動靜，就知道怎麽回事。
    立即起身回房，並且把江曉關在了門外。
    沐瑤反鎖了衛生間，他從旁邊的落地櫃裏拿了鑰匙打開。
    推開門就見她披頭散發靠坐在馬桶旁的地上，雙手垂地閉著眼好似睡過去了，神情漠然卻又有幾分饜足。
    旁邊的地上扔著一支用完的針管。
    宋默什麽也沒說，麵色如常走過去想把人抱起來。
    地上的人突然睜眼看他。
    宋默溫柔拂開她臉上的亂發，又給她整理衣服，“放心，我沒讓她進來。地上涼，去床上好不好？”
    沐瑤不置可否，重新閉上了眼睛，任由他把自己抱了出去。
    沒多一會，她就纏上來主動親吻。
    宋默也沒有猶豫，熟練的滿足她。
    ……
    事後，沐瑤被他抱在懷裏哄睡。
    就在他以為快睡著時，突然聽她輕聲說，“讓曉曉走。”
    拍著她後背的手一頓，也沒怎麽猶豫，宋默就回答，“好。”
    隨即吻了吻她的發頂，繼續輕拍。
    “睡吧。”
    ……
    江曉自然不願意走，也顧不得身份，追著宋默問原因。
    宋默說，“她累了，讓她先休息幾天，你回去等消息，有需要再叫你過來。”
    江曉說，你就不能告訴我實情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沐瑤不願再見她，宋默自然不會讓她進臥房，她無奈，卻也隻能接受。
    宋默比她還無奈，如果可以，他希望江曉能一直在。
    他比誰都清楚，沐瑤已經徹底自我放棄，現在不過是得過且過熬日子罷了，她也痛苦，否則不會想著從陽台跳下去，可他是絕對不會放任她自我了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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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把她抱回房，死氣沉沉渾身冰冷的人讓他差點落下淚來，第二次更是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求著她活下去，求她想一想愛她的人，母親，小童，甚至是沐平安，江曉，希望他們能喚起她心底的生意，成為她的動力。
    果然第二天她就叫了江曉過來。
    雖然不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麽，但她好歹是肯正常吃飯了，有江曉陪著，臥床的時間也少了，身體明顯有了好轉，可這才三四天，她就不願意讓江曉再來了。
    事到如今，他連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哪能不讓她如願。
    江曉走時囑咐他，一定要把人照顧好，多陪她說說話，想辦法哄她多吃飯。
    於是在她走後，宋默就把辦公地點搬回了主臥，打電話看文件全部當著她的麵，一點不避諱。
    以前那些瞞著她的事也一點一點事無巨細說給她聽，雖然很多都是唐暮晨在做，他隻會去必須要出麵的場合，但唐暮晨是他的人，左右都跟他脫不開關係。
    有時沐瑤有心情，會安靜的聽他講述。有時不愛聽，就摔東西讓他閉嘴。
    久而久之，宋默也算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如今十分的隨心所欲，不管什麽事上，一點顧忌也沒有了，更是一點麵子都不會給他。
    但他也不在乎。
    一門心思想讓她開心。
    有一次唐暮晨來找他說歐洲那邊的生意，兩人多聊了幾句，沐瑤本來拿著平板在沙發裏看電視劇，唐暮晨進來她看也沒看，似乎不介意他的到來。
    直到兩人說到歐洲那邊要來人親自跟他談一項合作，沐瑤拿起手邊的牛奶杯就扔了過去，“吵死了！”
    杯子在唐暮晨腳邊砸的粉碎，牛奶濺到了他褲腿上。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椅子上的人，就見他已經神色如常起身走了過去，哄著沙發上頭也沒抬的人說，“別生氣，我們不說了。”
    隨即又回頭對他說，“這些事以後都不用來問我了，我會告訴那邊，以後全權由你負責。”
    這話裏什麽意思，唐暮晨瞬間就明白了，頓時震驚不已，不敢置信看著他。
    宋默卻已經回頭繼續去哄沙發上的人了。
    他看了兩人良久，最終什麽也沒說，退了出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宋默又打電話來說，叫他約歐洲那邊的人見麵。
    他安排好了時間地點，親自開車來宋家接人。
    卻看到宋默牽著裹的嚴嚴實實的沐瑤一起出現在大門口。
    她戴著帽子口罩，身上裹了一件長款羽絨服，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來。
    宋默護著她上了車，替她摘下口罩，說到地方再戴，否則時間久了該難受了。
    沐瑤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靠在椅背上看車窗外的風景，神情淡漠沒什麽起伏。
    直到車經過一家蛋糕店門口，她突然開口，“停車。”
    唐暮晨下意識一個急刹車。
    幸好，他今天開的這輛車性能不錯，除了輕微的顛簸也沒多大事，不過宋默還是在第一時間把人抱住了。
    等車停穩，他才去看懷裏的人，“怎麽了？”
    沐瑤目光放在車窗外的店鋪上，他順著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是她最喜歡的蛋糕店。
    “想吃啊。”他親了親她側發，柔聲說，“我去給你買。”
    唐暮晨適時說，“我去吧。”
    宋默已經放開她拉車門了，“沒事，我去。”
    很快他就提著盒子回來，除了她最喜歡的紅絲絨，還有一塊新品和一杯熱茶。
    上了車他先喂她喝了一口熱茶，隨後把杯子放到她自己手中讓她拿著暖手，拆了包裝盒喂她吃蛋糕。
    她確實很久沒吃了，有些饞，很快就把一塊小蛋糕全部吃完。
    還想吃第二塊。
    宋默給她擦嘴，說一會再吃。
    她現在胃口小，醫生說了要少吃多頓，就算好不容易有她想吃的東西，也不能隨意放縱。
    沐瑤可不管這麽多，她現在完全不收斂脾氣，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都隨著心情來，就像那天她突然說，她要去見歐洲人。
    宋默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驚詫之下沒立即回答她。
    就聽她淡淡說，“又是見不得人的怕我知道？”
    怎麽會。
    宋默立馬就給唐暮晨打電話讓他安排。
    他說過所有事都不會再避著她，而且現在好多生意他都不做了，談的也隻會是正經事，沒什麽見不得人了的。
    所以此刻，沐瑤堅持要再吃另一塊，他也隻能哄著說，“等一會好不好，吃多了胃會難受的。”
    沐瑤哪裏會聽他的，繞過他就想自己去拿蛋糕盒子，宋默順勢抱住她，讓兩人四目相對，又說了一遍，“晚點再吃好不好？”
    沐瑤固執的看著他。
    他隻能投降，笑著捏了捏她鼻子，“行吧，小饞鬼。”
    唐暮晨從後視鏡裏看了好幾眼，看他小孩子一樣哄著沐瑤，溫聲軟語說盡了好話，也得不到一句回應，他卻樂此不疲絲毫不在意她的冷眼。
    看的他不住在心裏歎氣。
    得想辦法讓沐瑤把癮戒掉，否則她要真活不下去了，這人是真的會跟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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