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沐熠璿正在睡午覺，沐平安坐在床邊玩手機，時不時看他一眼，見他呼吸平穩沒有亂動壓到手背上的針頭才收回目光。
    沐瑤推門進來，見裏麵毫無聲響，知道孩子睡了，不由放輕腳步對後麵的人說，“聲音輕點。”
    “姐。”沐平安抬頭，看清人後目光震住，“姐夫？”
    沐瑤眼神一下就瞟到他身上，冰冷的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訕訕側開頭，他叫習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沐瑤警告看他一眼，放下行李箱過去看孩子，輕聲問，“沒事吧？”
    “沒。”沐平安瞄了眼門口眯眼盯著病床的人，對沐瑤說，“我先出去了。”
    “嗯。”
    沐瑤輕輕伸手摸孩子額頭又探腋下，體溫正常，又摸了摸背後，沒有出汗，心裏才鬆口氣。
    她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孩子還是被打擾到，迷糊半睜開眼睛叫媽媽。
    “我在呢寶貝。”沐瑤憐愛看著他，手下溫柔拍著，“睡吧。”
    得到滿意的回答，小孩哼哼兩聲又睡過去。
    等他再次睡熟，沐瑤仔細給他掖好被角，看滴點瓶暫時也不需要換，才輕手輕腳起身，對一直站在門口的人說，“我們出去說話。”
    門一關上宋默就問，“他是誰？”
    沐瑤說，“我的孩子，叫沐熠璿，三歲。”
    離開五年，帶個三歲的孩子回來，意思很明顯，跟他沒關係。
    想到她離開時候的情況，宋默不由攥緊拳頭問，“當初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沐瑤閉著眼點了下頭。
    “什麽時候知道的？”
    “……過完年。”
    果然。
    宋默目光冷下來，他當時就懷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懷孕了才跑的，但他猜想不到她的心思，隻能問，“孩子呢？”
    沐瑤垂下頭不敢看他。
    “是不是他？”宋默指著病房，心裏有一絲期待。
    可沐瑤卻搖了搖頭，聲音很輕，“……不是。”
    “所以你放棄了他和別的男人生了這個？！”
    沐瑤側過頭避開他的目光不說話。
    宋默頓在原地，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一開始知道她跑了，氣得他大發雷霆，要不是唐暮晨和父母攔著，他是真恨不能毀了一切。可最初的憤怒過後又擔驚受怕，怕她在外麵犯癮了受欺負，怕她和孩子熬不過去，所以才不計一切的到處找人。
    很早之前他就想好了，如果找到她，絕對不會生氣。如今真的見了麵確實他也做到了，在知曉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前他連重話都舍不得說，滿心歡喜她終於健健康康出現在自己麵前。
    然而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把他五年來積存的溫柔全部打散了。
    讓他像個笑話一樣！
    “孩子父親是誰？”
    沐瑤抿了抿唇，抬眸直視他，“這不重要……”
    “你放棄了我的孩子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你敢說不重要！”
    沐瑤壓製著心底的情緒，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過去的事情我們都放下可以嗎？既然我們離婚了，我跟誰生孩子都跟你沒關係。”
    宋默目光一頓，表情突然變得意味深長，眯起眼看她，換了個問題 ，“你這幾年一直在t市？”
    沐瑤點了下頭。
    “那你回來找我做什麽？”
    沐瑤說的艱難，“因為我……的關係，璿璿生下來就有再障，需要換骨髓。”
    宋默心裏一動，“請求捐贈的是你們？”
    沐瑤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會是你。”
    “這就是你去找我的目的？”他隻覺得可笑，當初迫不及待離開他，如今主動回來卻是因為要他的骨髓！
    前段時間唐暮晨說既然到處都找不到，於是劍走偏鋒，把他的相關信息錄入了各種器官捐贈機構，說他跟沐瑤血型一致，沒準有用得上的時候。他隻當他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真接到骨髓庫電話，說有一個再障患者需要換骨髓，剛好和他相配，問他有沒有意向捐贈，他毫不考慮的拒絕，還說以後不希望再接到這樣的電話。
    哪裏想到，對方會是她。
    真是命運弄人。
    沐瑤說，“我希望你能幫幫璿璿，當然你可以提要求，力能所及我一定會滿足。”
    “還有呢？”
    沐瑤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宋默冷冷看著她，眼底藏著叫她害怕的情緒，“當初你敢不顧一切離開，就應該想到被我找到的後果！”
    沐瑤心底浮現不安，下意識問，“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宋默冷笑出聲，心底的疼痛逐漸蔓延到臉上，讓他整個人都猙獰了，“你不是知道了？我這個人睚眥必報喪盡天良你不是都知道了！”
    “你聽我說！”沐瑤猛然驚覺，一把抓住他手臂，眼底閃過慌亂害怕，“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要動他！”
    宋默看著她，“你用什麽身份跟我談條件？”
    “我……”
    宋默撫摸上她消瘦幹枯的臉頰，眼底暗沉，“五年來我每天擔驚受怕你在外麵癮犯了沒有東西，會不會被人欺負，整整五年啊沐瑤，你現在告訴我你放棄了我和孩子，跟別人重新生了一個，還要我的骨髓來救他，換成是你，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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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忍著心底的顫抖，“我們的事跟孩子沒有關係，你就當…就當看在我爸的麵子上，幫幫忙可以嗎？”
    宋默收回手，目光越發冰冷，“你爸的事我可以用任何東西來補償你，唯獨這件事，不可能。”
    “算我求你了行嗎？”沐瑤眼底有一層水汽，就那麽盈盈望著他。
    看的宋默心裏直冒火，她倒是知道用以前最管用的眼神來對付他，可今時不同往日，若沒有病房裏那個孩子在，他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沐瑤你夠可以的啊！居然拿這事求我！還用爸爸來跟我談條件，這個野種就這麽讓你喜歡在乎嗎！”
    “啪！”
    沐瑤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用力之大她自己都感到手心發麻，可是他的形容讓她憤怒的渾身顫抖，氣憤不已。
    “璿璿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
    氣氛因為她這一巴掌沉寂下來。
    宋默頭偏在一旁，左臉有些麻，用舌頭抵了抵，疼。可這和他心裏的疼痛相比，不過九牛一毛。
    “對不起。”沐瑤發泄完怒火又有些慌張，手足無措的去拉他手臂道歉，“我無意冒犯你，但是孩子是我生的，你不能那麽說他。”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麵前，還能有多少份量。
    況且自己還需要他幫忙，如果就此得罪他，她萬死難辭其咎。
    好在宋默似乎沒打算跟她計較，側開頭閉著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管發生過什麽，我們都放下好嗎？”沐瑤說，“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宋默說，“如果我說要你放棄他跟我回去呢？”
    沐瑤震驚抬頭看他。
    宋默目光暗沉，“你能做到嗎？”
    “不….”沐瑤下意識搖頭，“我不能放棄璿璿。”
    “那你拿什麽跟我談條件！”
    “宋默……”他的表情那麽冷淡堅決，沐瑤急了，緊緊抓著他手臂，“我們的事跟璿璿無關，他是無辜的，你別這麽無情，他還小什麽都不懂，你救救他，隻要你答應救他，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憑什麽說我無情？”宋默冷眼旁觀她的傷心和急切，“我是對不起你，害得你受了那麽多罪。可是沐瑤，你自己呢？你一聲不吭離開，放棄了我的孩子和別人生兒育女，你也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你說我無情！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怎麽忍心放棄他！”
    沐瑤捂著嘴搖頭說不出話來。
    宋默閉上眼，強迫自己收回手不去看她，“如果你做不到我的要求，就讓孩子父親來和我談，也許我會考慮。”
    “宋默！”沐瑤抓住提步要離開的人，“五年前我不告而別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爸爸和我的事我都原諒你了！”
    宋默冷冷昵著她的眼淚，“我不在乎你是否原諒我。”
    “那你救救璿璿，隻要你答應救他我願意跟你回去，我什麽都願意！”
    宋默說，“憑什麽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把我當什麽？”
    沐瑤愣住。
    “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宋默抽出手，絕塵而去。
    ……
    沐平安本來去買水，回來就看見兩人在走廊爭吵，他有些意外，宋默想人都快想瘋了怎麽會舍得和她吵？轉念又想到沐熠璿，不由歎了口氣，腳步一轉，側身藏在拐角盆栽處。
    沒多一會，那邊爭吵戛然而止，他有些擔心看過去，就見宋默臉色陰沉大步流星往這邊走，沐瑤在原地捂著臉看不見表情。
    他一驚，想過去，宋默已經走到他麵前，眼神像冰錐一樣打在他身上，“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完頭也不回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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