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宋母年齡大了睡得早，很快也回房休息了，沐熠璿跟許岸在飯廳交談，客廳隻剩下父女兩，宋闌音靠在沙發上擺弄手機，偶爾吃一口遞到嘴邊的水果，也不怎麽說話。
    宋默終於發現了不對，這小女兒對沐熠璿的熱情去的也太快了點吧，按照他對宋闌音的了解，不說粘人身上，寸步不離是肯定的，現在卻表現的那麽冷淡疏離，不合常理，除非是沐熠璿身邊的人讓她不高興了。
    於是便問，“跟你的護花使者吵架了？”
    宋闌音頭也沒抬，“誰敢跟他吵架啊！罵人那麽凶！”
    宋默本是試探性問的，哪想她居然這麽回答，一下就正視起來了，連臉色都跟著嚴肅了，“他罵你了？”
    “我亂說的！”宋闌音驚覺自己說錯話，忙安撫大人，“您別當真啊。”
    宋默哪會信她，目光平靜看著她不說話。
    “哎呀。”宋闌音撲過去撒嬌，“您別管嘛，我自己會解決。”
    她發誓真的是隨口胡說八道的，又撒嬌要隱私不讓大人管，宋默也奈何不了她，隻得答應不插手。
    不過還是上了心。
    所以等那邊許岸吃完宵夜跟他告別說明早來接人。
    宋默眼神都沒給他一個，背對著揮了揮手。
    宋闌音還有作業要寫，沐瑤趕她回房，自己帶著沐熠璿去樓上他的房間。
    一切都保持著他離家時的模樣，床頭櫃上的玩具，牆上的奧特曼海報，展示櫃裏的各種模型玩偶，以及茶幾下麵堆放的漫畫書，都未動分毫，就好似他這些年一直生活在這裏一樣，連頭頂泛黃的飛機燈外殼都沒有更換。
    “你的東西都給你留著，你看看哪些還需要，明天讓阿姨收起來。”沐瑤帶著他四處轉悠，“提前也不知道你要回來，東西都來不及更換，去年音音折騰她那屋子本打算給你也換換，又怕你不喜歡，想著等你回來自己弄。”
    “您看著辦就行，我沒意見。”沐熠璿不在乎這些，拉著她到沙發坐下，“我們聊點別的好嗎？”
    鬧騰了一天，母子倆終於可以安安靜靜聊會天，沐瑤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把他的手放進自己手心反複摩挲，笑的溫柔，“你想聊什麽？”
    沐熠璿目光炯炯，“這些年，他對您好麽？”
    “…”沐瑤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什麽，不無疑惑，“怎麽這麽問？”
    沐熠璿眼神認真，“您跟我說實話。”
    沐瑤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老實回答說，“他對我幾時差過？”
    年輕時宋默偶爾還會跟她爭論，這上了年紀倒百依百順，隻差把心掏給她了。
    “那您真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啊？”
    這話讓她無語了，“音音都這麽大了，我不跟他過跟誰過？”
    沐熠璿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她手中，“這是這些年我的積蓄，都是我自己掙的，密碼是我的生日，雖然還不是特別多，但您放心，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沐瑤疑惑又好奇，“島上還有地方讓你勤工儉學？”
    沐熠璿說，“有些是我比賽的獎金，還有一部分是安德魯叔叔給的報酬，他很大方。”
    沐瑤一把抓住他的手，臉色都變了，“你幫他做事？！”
    安德魯這個人她了解不多，但絕對不是良善之輩，他能有什麽事需要他去做！
    沐熠璿笑了一下，“您放心，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就是些合理合法的商業往來，也算是拿給我練手。”
    沐瑤不太信。
    “沒騙您。”沐熠璿說，“有時候他會讓我陪他出差，或者讓我跟他公司的案子，給他出出主意，也有幾次讓我幫他辦他不好出麵的私事。”說著舉手發誓，眼神真摯誠懇，又透著幾絲狡黠，“您放心，我絕對沒做違法亂紀的事。”
    沐瑤半信半疑，不過看他態度這麽誠懇，也不好再追問，打算私下去問宋默。
    “既然是你辛辛苦苦賺的，留著自己用就好，給我做什麽？”
    沐熠璿說，“我就想告訴您，我已經長大了，如果您在這個家裏不開心，我帶您出去住，我現在可以養您的。”
    沐瑤忍不住拍了他手一巴掌，“你想什麽呢？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你還想去哪裏？”
    合著送出去培養，回來就要分家啊？
    沐熠璿說，“我怕您受欺負。”
    “我能受什麽欺負？”沐瑤無奈極了，歎了口氣說，“他是你爸爸，別這麽說他好嗎？”
    沐熠璿撇撇嘴不回話。
    沐瑤忍不住好奇，“你小時候不是挺喜歡他的麽，一口一個宋叔叔叫的那麽歡，現在怎麽突然就這麽大敵意了？”
    沐熠璿哪會告訴她，他已經知道當年沐家出的事了，並且知道當初她回宋家跟他的病有關係，以為沐瑤是為了他被迫的。小時候那是懵懂無知中了賊人奸計，現在他有能力護她周全，自然不需要靠別人。
    但看著沐瑤麵色紅潤，神色恬靜，大概在這裏她確實過得不錯，至少比他離家時豐腴了些，看著也年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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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說，“我就是隨便說說，您別往心裏去，我對他沒敵意。”
    沐瑤說，“他對我很好，對音音也好，你對他放尊重些。”
    沐熠璿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讓您為難的。隻要您開心，我都聽您的。”
    這還差不多，沐瑤欣慰他還是懂事的，要把銀行卡還給他，他卻執意要她收下，就算用不上，也是他這麽多年的辛苦費，就當讓她幫忙存著，以後娶媳婦兒用。
    沐瑤給他這話逗笑，隻好暫時收下。
    又岔開話題詢問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生活，雖然先前已經聽他跟爺爺奶奶說了不少，但很多事還是忍不住細問，聊起來便忘了時間。
    宋默在房間等她回來休息，左等右等不見人，隻好親自上樓敲門，“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啊。”
    沐熠璿看著門口的人，一身藏藍色真絲睡衣，神情柔和，比起當初的鋒芒畢露，現在的他沉穩內斂的好似平易近人的鄰居大叔。
    不過他知道，這人隻是在家人和沐瑤麵前隨和，他看過他去歐洲談生意的情形，還是一樣的盛氣淩人高不可攀。
    出口的話莫名就帶了些敵意，“你困了就睡唄，瑤寶貝今天跟我睡。”
    “瞎說什麽！”沐瑤從後麵拍了他一巴掌，把他往裏麵推，自己往外走，“早點休息吧。”
    說完也不給他機會，帶上門，拉著宋默走了。
    宋默摟著她下樓，邊走邊磨牙，“他再這麽不知分寸，你可別攔著我收拾他。”
    沐瑤實在好奇，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兩人怎麽突然就爭鋒相對了，“你得罪他了？”
    “哪能啊。”宋默也很無語，臭小子一回來就對他沒個好臉色，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
    小時候他就粘沐瑤，母子倆相依為命多年，他也能理解，可這都這麽大了，還一口一個瑤寶貝，比宋闌音還膩歪，真是聽的他牙酸，尤其看到客廳裏那一大束紅玫瑰，要不是念著他剛回來，下午他就直接抓人去練功房了。
    叫他沒大沒小！
    沐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著後麵再找機會問問沐熠璿，現在她更關心另一件事，問他知不知道沐熠璿給安德魯打工的事。
    宋默說，這事他聽安德魯說過，是沐熠璿自己要求的，算是跟著他實習曆練，他叮囑過不許過界，黑手黨那些事都不許他參與，所以也沒跟她提，怕她擔心。問她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
    沐瑤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把銀行卡摸出來給他看，“安德魯給他的報酬。”
    宋默看了一眼，也挺好奇，“多少？”
    “不知道。”沐瑤說，“璿璿說送給我了。”
    宋默說，“他對你倒是大方。”
    “那可不。”沐瑤笑了一下，“畢竟是我生的。”
    宋默冷哼，“能有我對你大方？”
    沐瑤戳他臉，“孩子的醋也吃，瞧你這點出息。”
    沒出息的宋總表示，就算是兒子那也是大人了，她都不許宋闌音跟他親密了，自己哪能打自己臉。
    沐瑤送給他一個白眼，懶得再跟他廢話，拿了衣物進浴室洗漱。
    等上了床，窩進他懷裏，興奮了一天的心才徹底安定下來，神情滿足又放鬆，眉眼之間都帶著笑意。
    一家人總算團圓了，她此生最大的願望也不過如此。
    她這麽高興，宋默自然也開心，聽她叨叨絮絮說自己的願望，又忍不住取笑她，“夫人也太好滿足了吧。”
    沐瑤哼哼，“我胸無大誌。”
    賊手跟著就伸進了她衣服，“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沐瑤一把抓住，“明天早起呢。”她打算給兩個孩子做早飯。
    宋默低頭親她，手卻沒往回收，“就摸摸。”
    她今天精神高度亢奮，又忙進忙出，哪裏舍得折騰她，這不是話說到這裏來了，玩鬧麽。
    沐瑤便由著他去了，顧自說著自己的話，再過兩年，等宋闌音成年後送她出國，到時孩子們都長大了，她也就跟著放心了。
    說起宋闌音，宋默想起一件事，跟她說，“音音說許岸罵她了。”
    “許岸還會罵人？”沐瑤吃驚不已，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更吃驚他罵的居然是自家女兒，“罵她什麽？”
    宋默搖頭，“她不肯說，也不讓我過問。”
    沐瑤揶揄他，“完了，你閨女對你有二心了。”
    小時候在學校喝了幾口水都會回來匯報給他的人，這事卻不讓他插手，絕對有貓膩。
    許岸比宋闌音大兩歲半，宋闌音出生那會他還歪歪扭扭連路都走不穩，但就會抱著粉雕玉琢的妹妹親臉，後來沐熠璿離家，他更是擔起了兄長的責任，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宋闌音，從幼兒園一路照顧到中學，事無巨細比家長還貼心，許岸脾氣本來就溫和，更別說在宋闌音麵前，那真是大聲說話都沒有過，怎麽可能會罵人。
    沐瑤心知肚明，百分百是自家閨女做了什麽惹他生氣，不過既然不讓大人插手，估計宋闌音也沒受委屈，否則按照她的性子，早就撲她爹懷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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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默卻不放心，準備拿手機問問許岸情況。
    被沐瑤攔下，“說了不要你管，你就別摻和了。”
    宋默說，“萬一是他欺負音音呢？”
    沐瑤忍不住翻白眼，“你女兒欺負他還差不多！”
    宋闌音自小驕縱，除了他們當家長的溺愛，跟許岸的縱容也脫不開關係，小時候好多次沐瑤趁宋默不在家教訓她，她就往許家跑，在許岸麵前賣慘裝可憐，許岸就會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來找她談判，說音音還是個小寶寶，她不是故意的，自己會好好教她的。
    偶爾幾家人聚餐，宋闌音粘著她爹要人伺候，許岸就坐在旁邊幫忙，唐月笑話她年紀小小，怎麽跟個老佛爺似的，要這麽多人伺候啊。宋闌音不服氣的對她嘟嘴，許岸就會說，食不言寢不語，月月姑姑你不要打擾音音吃飯。惹得一眾大人都笑話他護短，紛紛叫許笑弈趕緊去宋家提親，兩人結個娃娃親算了。再長大一些，許岸倒是很少在大人麵前明目張膽的護著她了，不過照顧和陪伴是一點沒少，自從上了中學，基本上每天上下學都是他接送，風雨無阻的，尤其是這段時間，宋闌音要在學校排練話劇，他都是留在學校上完晚課陪著人一起回來的，給他們做家長的省了不少事。
    所以就算他真的罵了人，憑他這麽多年的付出，沐瑤也找不到理由去責備他。
    更何況誰罵誰還不一定呢。
    宋默想著沐瑤說的話，這麽多年許岸對宋闌音如何他也是看在眼裏的，確實挑不出什麽毛病，便隻能作罷，抱著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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