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在醫院住了兩天，雖然沒上手術，也把她折騰的夠嗆，藥效上來後疼的她差點沒暈過去，宋默擔心她受不住驚厥，想守著她，沐瑤卻不願他看見自己痛苦的模樣，鬧著把人趕出去了，直到一切歸於平靜，護工給她換好衣服收拾好病床才讓人進來。
    從那時起宋默心情就不怎麽好，此後幾天照顧她倒是用心，就是總沉著臉不怎麽說話，導致兩人之間這幾天氛圍怪怪的。
    好不容易回了家，她身體逐漸好起來，他臉色才有所緩和。
    宋默說，早知道會這麽痛，還不如留下來，在肚子裏他總能想辦法讓她輕鬆些。
    沐瑤說，那孕後期難受，還有生產的痛苦你也能想辦法啊？她這麽大年紀，要遇到個意外，到時不是更受罪。
    他又不說話了。
    隻是照顧人更加細致。
    本來有阿嫂在，用不著他事事親力親為，不過親手照顧她已經十分熟絡成習慣了，倒也得心應手。
    並且謹遵醫囑，每天早睡晚起，按時定點的該做什麽做什麽。
    這天吃了晚飯，他陪著消了食，不到九點就抱著人哄睡了，剛睡著，電話就響了，一看是許笑弈，立馬就給按斷，懷裏的人睡意正濃，也沒被吵醒，不過還是不滿的動了動。他手下輕拍著讓她繼續睡，心裏想著他這會能有什麽事，沒想到電話又來了，這一次他按的及時，號碼一跳出來聲音還沒響就掛斷了。
    挺好，這段時間的煩悶正愁沒地方發泄，他倒主動送上門來！
    所以等懷裏的人睡熟，他輕手輕腳下床，給她掖好被子，又在她額頭習慣性的落下輕吻，這才去陽台回電話。
    一接通他就說，“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
    聲音不鹹不淡，一下就把許笑弈一腔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打散了，提前想好的說辭一句也說不出來了，胡言亂語找借口，“嗬嗬，那什麽，就是想問問你們在那邊玩的怎麽樣，嗬嗬，沒啥大事…”
    “許笑弈。”
    許笑弈抓狂，這人怎麽一把年紀了威脅人還是這副口氣，明明在沐瑤麵前那麽好說話！
    不過不敢再插科打諢了，老老實實說，“我家小子想跟你求音音…”
    宋默萬沒想到是這事，有些意外。
    “他什麽意思？”
    許笑弈說，“就是喜歡音音唄，估計是受了什麽刺激，都給我跪下了。”
    宋默冷哼一聲，“喜歡怎麽不來我麵前跪，給你跪算什麽事。”
    許笑弈說，“你這不是不在家麽，等你們回來，我親自帶過來跪到你滿意！”
    宋默不說話了，目光放在遠處昏暗的海平麵上。
    四周很安靜，海風吹拂在樹林裏發出沙沙聲，許笑弈隔著電話都能聽見，不由連聲音都放低了，“你就允了唄，我看他那模樣，跟你當年非得娶沐瑤不相上下。”
    宋默想說，他什麽人，也能跟我比？
    不過沒說出口。
    誰都能看出來許岸對宋闌音的心思，他跟沐瑤私下也討論過，平心而論，要把女兒嫁到許家，他肯定是不願意的，他的閨女，不說找個門當戶對的望族，還是得有些社會地位的吧，許家一個混娛樂圈的，還不如江家來的正統，許笑弈年輕時女朋友換的比誰都勤，公司裏多少小明星小姑娘被他謔謔了，誰知道許岸會不會跟他爹一樣，他哪能讓閨女去淌這趟渾水！
    沐瑤一聽不高興了，說，合著我家小門小戶的，當年我嫁給你是我高攀了是吧。
    哪能啊！宋默說他們不一樣。
    沐瑤問他哪裏不一樣，一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你小心中年危機的模樣。
    嚇得宋總趕緊認慫，說咱倆真要論的話是我求娶你，否則以夫人善良美麗大方的身份是看不上我的，那完全不一樣不一樣。
    沐瑤送給他一個大白眼，也懶得再理他的胡說八道，說孩子們的事，全憑互相心意，叫他少拿身份來壓人。
    當時孩子也小，說這些也就是閑話家常，誰也沒真的當回事。如今真拿出來說，倒叫他不知道怎麽回複了。
    許笑弈半天沒等到他說話，也不好催促，隻說，“我家小子也是你們看著長大的，性格人品都還算過關，對音音也是癡心一片，兩人在一起，肯定是不會讓音音吃虧的。如果他哪裏做得不好不對，不是還有我看著麽，怎麽著也不會委屈音音。”
    好半晌，宋默才開口，語氣平淡說，“這事我說了不算，得看音音自己的意願。”
    許笑弈一聽這話，立馬就眉開眼笑了，說了解了解，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玩，回來給你們接風！
    說完喜滋滋掛了電話，趕緊給自家小子報喜去。
    這邊宋默收了電話，望著外麵昏暗漆黑的海平麵，聽著時斷時續的風聲海浪聲，想起小女兒年幼時，有一次沐瑤帶她出去玩，母女倆在街上因為宋闌音不聽話鬧的不開心，沐瑤一氣之下把她送到他辦公室來，自己去玩了。
    剛巧那天唐暮晨帶著人來說有不知死活的東西壞了規矩，本來這些事他都已經不管了，但唐暮晨習慣問他的意見，卻沒想到讓午睡的小女兒見了血，嚇得她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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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他把小小的一團粉色公主裙的女兒抱在懷裏哄了好久，回了家也不願離開他，睡覺也要抱著，趴在他懷裏跟個瓷娃娃似的。
    許家小子來家裏玩瞧見了跟著他打轉，就想跟妹妹說話玩耍，可驚嚇過度的小女兒誰也不讓碰，連沐瑤都接不過去，隻會抱著他脖子軟軟糯糯的說爹地你要好好保護我，不許把我給別人。就是這麽個粘在他懷裏長大的小娃娃，轉眼間已經到可以談戀愛嫁人的時候了。
    沐瑤總說他溺愛女兒，他從不否認，也不會告訴她，他之所以對宋闌音予求予得，除了天然的父愛，還有一個原因。
    小女兒跟沐瑤越長大越像，很多次他都會恍惚，好似看見了年幼的沐瑤，不是他記憶中倔強固執咬牙堅持的地下拳手，而是家庭美滿被寵愛著長大的小女孩，所以對小女兒就越發疼惜，好似這樣就能彌補當年錯過的那些時光。
    他坐在陽台上想了許久，想孩子們的成長，也想自己和沐瑤的過往。
    孩子們的感情他幹涉不了，他隻能顧好自己。
    幸好，他十六歲愛上的人還在他身邊。
    想到這個，他不由露出笑容，起身回了房間，床上的人正睡的香甜，陷在被褥裏恬靜安詳，雖然不再年輕漂亮，身上有了許多歲月的痕跡，但仍舊叫他歡喜。
    他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上床，習慣性的把人抱住，熟睡的人無比自然的在他懷裏找到舒服的姿勢，連輕哼也沒有一聲，又睡了過去。
    黑暗中，宋默親了親胸前的腦袋，內心平靜柔軟，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懷裏的人叫他滿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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