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宋默隨身攜帶藥物，回了房立馬找出來讓她吃下，又把人帶去浴室渾身上下洗了一遍。
    沐瑤全程沒說話，由著他給自己吃藥清洗，又擦幹後抱到床上，沉默的躺在他懷裏。
    隻是眼淚止不住的流。
    宋默緊緊抱著她，一次一次重複著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沒事的，我問過李醫生，隻是聞到沒事的。”
    沐瑤說不出話來，隻是靜靜伏在他胸前。
    宋默不停的安慰她，溫聲軟語說盡了好話想哄她開心，可是她就是一語不發。
    宋默親著她額頭，一下又一下，“寶貝，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沐瑤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胸前，他還穿著晚宴上的那套衣服，純黑的高級套裝，襯衫上隱隱有金線勾勒的花紋，原本高貴優雅的禮服如今亂了皺了，胸前還有一塊不太明顯的水漬，是她暈開的眼淚。
    “不要害怕，沒事的，你跟我說說話。”
    好半天，沐瑤才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如果，我又染上了，怎麽辦？”
    “不會的。”宋默親吻她的眼睛，完了讓兩人四目相對，溫聲說，“隻要你不去回憶那些感覺，開開心心的，就不會有事。”
    “萬一呢？”
    “沒有萬一。”宋默說，“別去想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想想我，想想璿璿和音音，再想想明天睡醒了去哪玩。”
    本來之前說好婚禮結束後直接去美國，可這段時間她狀態很好，頭暈的間隔也拉長了，沐瑤便說先在歐洲玩一段時間再去，隻是具體去哪裏還沒定下來。
    因為這次來的人多，一群人又想一起行動，唐月想去巴黎購物，陶潛想去北歐滑雪，許笑弈又想去英國看電影展和美術展，鬧鬧哄哄的，到現在也沒決定第一站去哪，最後還是沐瑤說，先在島上玩兩天再說吧。
    “我想回家。”
    “好。”宋默沒有猶豫的答應，溫柔的哄著她，“等你睡好了我們就回家。”
    隨後他便哄著她睡覺，一下又一下輕柔的拍著她的背，一如這幾十年來的每一天。
    直到確定懷裏人睡熟了，宋默輕手輕腳的起身，又立在床邊等了會，見她呼吸綿長短時間不會再醒來，才轉身出去。
    走前還不忘把自己的外套留下，緊挨著她的睡顏放在枕邊。
    唐暮晨和沐熠璿以及兩位保鏢等在門外。
    一見他出來，沐熠璿就問，“我媽……”
    宋默示意他噤聲，凝神聽了聽屋裏的動靜，一切如常，這才帶好門，示意他們走開些說。
    等走出一段距離，沐熠璿放低了聲音問，“我媽怎麽了？”
    宋默說，“她累了，先休息了。”
    說完也不管他是否相信，問唐暮晨，“人呢？”
    唐暮晨說，“我房裏。”
    於是留下保鏢守在沐瑤房門口，幾人往他房間去，不遠，就在走廊盡頭。
    唐暮晨房門口也守著保鏢，見幾人過來，伶利的打開門。
    進去之前，唐暮晨頓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要攔住沐熠璿。
    宋默目不斜視，“讓他看著。”
    隨後提步走進了房間。
    他進門的那一刻，沐熠璿突然發現他身上的氣勢變了，麵無表情卻似有滔天怒火，眼神充滿了戾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暴虐。
    看的他後背升起一股涼氣。
    房內門口擺放著高爾夫球杆，路過的人隨手抽了一根，沐熠璿正好奇他要做什麽，就見他徑直走到房間中央。
    那裏橫七豎八躺著兩個外國人，看上去好像喝醉了，眼神迷離神情滿足，臉上隱隱帶著笑意，似乎沉浸在美夢裏。
    前方的人沒有停頓的走近，毫不猶豫便揮起手中的球杆打了下去，用力之大，球杆立馬就斷了。
    ……
    沐熠璿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他從保鏢手裏接過新的球杆，又是一揮即斷。
    隨後第三根，第四根……直到所有球杆全部斷完。
    ……
    地上的人隻在最開始因疼痛動彈了兩下，隨後完全失去了知覺，到所有球杆用完，兩人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爛泥一般血肉模糊，噴濺的血肉弄髒了地毯和家具。
    但前方的人尤不解氣，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往後伸出手。
    唐暮晨從腰間掏出手槍遞了上去。
    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已經讓沐熠璿震驚到顫栗，他從沒見過這個模樣的大人，雖然背對著他，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狠絕，暴虐，那麽清晰，仿佛麵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堆垃圾。
    而他抬手就射出的六顆子彈，把他的這種感覺推向了頂峰。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他叫作父親的男人。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另一位長輩，他卻隻是那麽隨意的站著，目光平靜，好似經曆過了無數次這種場景。
    宋默扔掉手槍，喘了幾口粗氣才覺得心裏好受些。
    “扔海裏。”
    口氣隨意，像是扔掉無用的垃圾。
    有保鏢立馬熟練的去處理，另有保鏢遞上幹淨的毛巾讓他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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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清楚酒店老板是誰。”
    “已經查到了。”唐暮晨說，“是意大利的一家旅行社。”
    宋默倏的回身看向他。
    目光森然。
    唐暮晨說，“我已經聯係過安德魯了，他會親自給你打電話。”
    宋默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他怎麽說！”
    唐暮晨頷首沒再說話，打開門示意他出去，保鏢要處理接下來的事。
    宋默說，“準備一下，明早回去。”
    “馬上去安排。”
    等唐暮晨走開了，他才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沐熠璿。
    神情已經不似剛才那般狠戾，恢複成他熟悉的樣子，隻是還有些冷漠。
    宋默說，“你媽媽不喜歡我做這些事，更不希望你沾染上，所以你之前在黑手黨訓練的那些東西我叫你瞞著她，以後這些事也不要鬧到她麵前。”
    “……我知道。”沐熠璿在他麵前已不似之前那般輕鬆，也不敢再隨意放肆，可他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那兩個人……”
    “他們冒犯了你媽媽，死有餘辜。”
    沐熠璿心裏一緊，“我媽她怎麽了？”
    “沒事。”宋默說，“明天早上我帶她回去，你留在這裏照顧好音音和爺爺奶奶。”
    “您跟我說實話，我媽到底怎麽了？”
    否則他怎麽會生這麽大的氣，毫不猶豫就要了那兩個人的命。
    而且之前說好要在這邊玩一段時間再回去的。
    可宋默是不會告訴他實話的。
    “她累了，想回家。”
    沐熠璿還想再問，宋默已經轉身走了，他出來夠久了，擔心熟睡的人。
    “爸！”沐熠璿突然叫了一聲。
    宋默聞聲止步回頭，目光詢問他還有什麽事。
    沐熠璿看著他，這個人他愛過恨過，但一直尊敬著，在他心裏，他的宋叔叔光風霽月，溫柔優雅，無所不能。如今站在他麵前，已經快到花甲之年的人，身上卻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一根白頭發也無，發質甚至比他還好，身材也保持的極好，絲毫沒有中老年的大腹便便，舉手投足間充滿了養尊處優的矜貴。
    他知道，他一直都有按時鍛煉，家裏也有人專門負責給他調養身體。
    隻是因為他的媽媽喜歡，喜歡他年輕時候的樣子，所以他一直不曾老去。
    今天，他第一次看見了他的另一麵，殘忍，暴戾，冷漠，狠絕。
    也是為了他的媽媽。
    似乎，他的一生都在為了她活。
    做她喜歡的事，保持她喜歡的樣子，成為她想要的人。
    “您……”沐熠璿突然感到眼眶有些發熱，他以前從未真正的去了解過父母之間的感情，總是單純的以為他們就是年少相愛，多年的彼此陪伴，才有了今天的細水長流。
    今天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愛情，比他想象的更深刻。
    他指了下自己小腹的位置，“……這裏髒了。”
    宋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襯衫，在小腹往上第二顆紐扣處確實有一塊深色，他摸了一下，觸感濕儒，指尖有淡淡紅色，隨即皺起眉頭。
    應該是剛剛濺上的血漬，他穿著黑色，也沒注意怎麽就濺上了。
    沐熠璿說，“我房間有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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