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一個頭三個大，平日裏圍在身邊奉承的年輕姨娘們此時正圍著她哭呢。她是哄了左邊的，又得安慰右邊的，反倒是遠處的趙老爺那無人問津。李澄趴在盧雲的肩上，從縫隙裏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覺得這些姨娘們眼光還是挺準的。
    上輩子幾個姨娘被擄走後，為了名聲趙老爺和綁匪做了私下交易將人贖了回來，但是從那後就再沒見過那幾個年輕姨娘。如果不是趙夫人還算寬厚，這幾個年輕姨娘怕是早就沒命了。
    盧雲當年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也因為此事受了極大的驚嚇，物傷其類之下身體也漸漸垮了。
    “多虧了先生，不然我們怕是要喊叫起來了。”一個姨娘把女先生推到了前麵。
    “先生如何知道那是賊人縱火？”趙夫人有些納悶，一般人會以為是失火，而不是縱火。這一晚上有兩個人和她說可能是縱火，其中一個是趙老爺，另一個就是這位女先生了。
    “我之前在衡州教書的時候，曾聽聞有這樣一夥賊人，用縱火的法子劫持女眷，討要贖金的事情。”
    “啊！”尖叫姨娘啊了一聲後，直接嚇暈了過去。
    盧雲抱著李澄的手緊了一下，再然後才緩緩鬆開，今日如果在房裏，她怕是也會抱著李澄跑出去。
    有幾個姨娘偷偷看趙老爺，老爺讓護院不持火把去抓人，是怕丟了名聲，還是為了抓住人啊。
    “你們夫人已經告知我，你們在花園裏賞月不在屋裏的事情了。”趙老爺雖然淡定，但被一屋子自己的女人盯著，也得開口給自己解釋一句。
    “是。”幾位姨娘轉回頭，繼續圍著趙夫人說自己有多害怕。
    趙夫人也怕再出事，讓幾個姨娘在自己院子裏湊合著住一晚。等明日白天，下人們檢查好沒有問題後，再回各自的住處。
    “姨母，睡吧。”李澄側躺在床上，看盧雲正在打量自己。
    “睡吧。”盧雲摸了摸她的頭，覺得雖然是女先生救了眾人，但如果沒有李澄說要賞月，她們還是逃不掉。
    李澄困極了，聽盧雲不再說話，很快便睡著了。反倒是盧雲，雖然已經累極了，但因這一晚上精神太緊張，卻絲毫沒有睡意，隻閉著眼睛心裏盤算著其他事情。
    這一夜沒睡的還有衙門裏的人，夜半時分趙家的管家帶著護院送了一串捆著手的賊人，給當地父母官把人送去了。半夜被吵醒的官員，聽聞有人去趙家縱火，覺得納悶，於是便起來看了一下。這一看，在其他人的提醒下，驚覺這是天上掉餡餅了啊！
    衡州那群被通緝的賊人，來到了他的管轄範圍，然後第一次作案就被抓了現行，他升職有望，升職有望啊。時間就是效率，時間就是官職，連夜突審，不承認咱們就熬著你，熬到你招供為止。打了雞血的父母官，一邊審犯人，一邊還揮毫題了一副字“積善之家”，要送給趙老爺。
    隔天早上，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這場景詭異的和諧。別家的夫人和姨娘們見麵，不說像烏眼雞那麽誇張，但也絕沒有說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這麽和諧，簡直驚呆了女先生的眼。
    直到她在這府裏待了一年後，才終於解開了玄機。趙老爺對女色並不上心，且他經常要外出，常年在家的隻有趙夫人。姨娘們討好趙老爺隻能舒服幾日，討好了趙夫人，才能一直舒服下去。趙家的姨娘們早早看破了其中奧秘，選擇了長久舒服地過一輩子。
    趙老爺對此習以為常，他現在滿腦袋都是對大兒子的期許，等著這孩子把趙家的店開進京城，搶占高端市場。至於後院這些小事，他是一點都不在意，也不上心。
    眾人吃過早飯後，聽下人回說院子已經檢查妥當了，趙夫人便命眾人早點回去，這五日好好休息下，可以不用來她這請安，李澄也不必上課。
    李澄樂得放假，上輩子跟著女先生讀書，因為學不會苦惱。重來一把，她日日苦練演技，裝作看不懂，聽不懂女先生在寫什麽，說什麽，說實話，也挺苦惱的。
    這五天，李澄過得非常快樂，每天早上都會睡到自然醒。白天裏跟紅葉翻花繩，吃盧雲給自己剝的石榴籽，日子過地十分愜意。
    和李澄不同，盧雲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城裏趙家半夜抓賊的事，在“積善之家”四個大字的加持下，已經傳遍了。卻不見盧巧上門來問一句自己姑娘嚇沒嚇到，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想你娘麽？”臨睡前，盧雲輕聲問李澄。
    “弟弟更需要娘。”李澄絲毫沒有停頓，就回了話。
    “知道了，睡吧。”盧雲皺眉看了眼李澄，幫她理了理被子。
    李展、盧巧夫妻自然是聽說了趙府的事情的。李展說自己事忙沒時間去，讓盧巧有空去趙家看一眼。盧巧一是覺得沒必要去，二是擔心李鴻書院回來吃不上熱湯、熱飯，這一拖二拖，也就錯過了最佳的登門時機。
    這一日，等盧巧終於做好心理準備上門的時候，李澄已經開始上課了。盧巧聽說李澄有了個單獨的先生後，一時表情錯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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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夫人對她也太好了。”
    “澄兒天真爛漫，招人喜歡。”
    “可是，你們要留她到什麽時候？我怕她在這把心養大了，以後跟我們過反而不適應了。不如，早點讓她和我回去吧。”
    “夫人留下的澄兒，等會我帶你去夫人那裏坐一坐，你自己開口說吧。不知鴻兒在書院讀書如何，這事要沒夫人是成不了的，她或許會問。”盧雲為了李澄考慮，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點破盧巧的小算計，直接抬出了夫人這尊大佛。
    “我今日什麽都沒帶，等會去給夫人請個安就行。夫人對澄兒這麽好，是她的福氣。鴻兒讀書十分認真，日日都要我催他才肯去睡。”盧巧不再提接走李澄的事，隻和盧雲講些閑話來打發時間。
    中間趙夫人那邊丫鬟來人，送了盧巧一塊適合給男孩子做衣服的布料。那傳話丫鬟說夫人事忙，今天就不見盧巧了，讓盧雲留盧巧在這吃了午飯再走。
    中午，姐妹二人加上放學回來的李澄坐在一起吃飯。盧巧見盧雲頻頻給李澄夾菜，也夾了一塊魚肉到李澄碗裏。盧雲見此，臉上多了些笑意，李澄低頭吃飯，把那塊魚肉推到了盤子的邊緣處。
    盧雲因為李澄的關係，這次見麵對盧巧溫和不少，臨走的時候還讓人找了個車直接把盧巧送了回去，省得她一個人走太遠的路。
    “你娘性子也軟，書院離這可不近，你爹也不說送她過來。”盧雲看李澄順眼，說話也不遮遮掩掩，即使是當麵說人家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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