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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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沒過兩天,柳兒巷附近就鋪天蓋地的傳出一個消息來——說是紀家三房小姐馬上就要嫁給國子監祭酒田大人做填房。
張大勇從外頭拎了一條魚和兩根豬骨回家,兒子手腳都廢了,得好好養才行,可回來的時候,就在小巷口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拎著魚嘴的麻藤都覺得刺手……緊咬牙關,走過去對那兩個正在說話的閑幫問道:
“兄弟,你這話從哪裏聽來的?”
不怪他懷疑,畢竟這些閑幫是怎麽知道侯府的事?那兩人和張大勇也算認識,大家都是四野鄉鄰,抬頭不見低頭見,一人說道:
“我那表弟在侯府當差,是個回事處的小管事呢,最近侯府裏正在置辦嫁妝,據說紀家這回下了不少血本呢,跟倒貼似的,黃花兒閨女,給人家做填房,還搞得這麽隆重,旁人聽了能不說嗎?不知道的還以為紀家欠了田家債呢。”
張大勇聽到這裏是再也忍不住了,咬著牙跟,就轉頭回了自家巷子,埋著腦袋就衝進了院兒,把手裏的魚和豬骨頭隨手拋在了桌上,張大勇的老婆王氏過來,拿了魚說道:
“這又哪裏來的邪火,誰惹你了?”
自從小兒子生氣之後,當家的脾氣一日差過一日,王氏也擔心他在外麵又和人起了口角。
張大勇一聽王氏的問話,就更氣了,咬牙切齒的說道:
“咱們給人蒙了!那田福洲個王八犢子,答應了要給我們作證人,可你知道他馬上就要娶紀家的姑娘填房了,紀家巴結他巴結的要死,咱們家送的那點蠅頭小利,人家怕是看不上了!聯合紀家,這是想息事寧人,反過來搞我們呢!”
當初小兒子在白鷺書院好好的,卻沒想到給紀家的那混賬打了,這口氣,怎麽著張大勇都受不了啊,就打算現在國子監那裏告紀瑜一狀,讓他開除了學籍再去順天府告他!可沒想到田福洲居然兩麵三刀,這邊收了他三百兩銀子,那邊就要娶人家紀家的閨女,這還了得!
“什麽?”王氏也是震驚的不得了,走過來說道:“你沒聽錯?這事兒得偷著來吧,怎麽就讓你知道了?”
張大勇指了指外麵,說道:“趙武那閑幫他表弟就是平陽候府的回事處小管事,最近在給府裏的小姐準備嫁妝呢!這事兒還錯的了?一個好端端的小姐,怎麽就舍得給田福洲那六十多歲的人做填房?還貼了難麽多嫁妝,不是心裏有鬼,又是什麽?”
王氏似乎也想到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一下子就腿軟坐在了椅子上,呼天搶地起來:“哎喲喂,我苦命的兒啊!這,這,這,這還沒地方說理了不是?”
張大勇罵了她一句,然後就要往外頭走,王氏拉住了他,說道:
“當家的,你可不能氣啊,咱們大兒跟二子也在書院呢,要是你跟田福洲鬧起來,他們倆可怎麽辦呀!”
張大勇頓了頓,說道:
“可我咽不下這口氣!如果讀書人都是田福洲那種兩麵三刀的,我寧願讓我兒子都不讀書了!憑的壞了祖宗的臉!”
說完這話,張大勇就把妻子一推,也不理會屋子裏不能動的兒子叫喚,拿了城門郎隨身配的刀就衝了出去,怒氣衝衝的,喊都喊不回來!
田福洲是個高瘦的老頭,一身的書卷氣,年輕時也算是文質彬彬的,穿衣服愛挑那些稍微鮮亮點的顏色,讓人看著似乎年輕些,頭發染黑了,帶著個文士冠,看著倒是一派先生的樣子,誰又知道,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動了那齷齪心思。
他也知道這個念頭不能過早的表現出來,可是那小姑娘水靈靈的誘惑太大了,紀家又舍得出銀子,他哪裏還有不滿意的呢,打算先把張家糊弄了,然後再慢慢勸,用他另外兩個兒子的前程作保,張大勇總也不能為了個小兒子,丟了大兒子和二兒子嘛,所以這件事上田福洲還是很有把握的。
但前提是,他和紀家的關係不能暴、露的太早,否則一切都不靈了。所以他在應允了紀家之後,就偷偷的找了媒人,換了庚帖,現在,隻要一想到那嬌滴滴的小美人兒,他的腳步就一陣輕快,恨不得現在就把人娶進府裏來!
正要上轎去,旁邊卻突然竄出個人,不是拳頭,是鋼刀,直接就砍向了她的麵門。
田福洲嚇壞了,當場就跌倒在了地上,張大勇二話不說,還殘存理智,不能搞出人命,用刀嚇嚇他之後,就把刀扔了,騎到田福洲身上就是一頓好打,田福洲是個知識分子,讀了一輩子聖賢書,人又單薄,一輩子也沒遇上過這種上來就打的強人,防禦能力為零,不過幾下就把他門牙給打斷了兩顆。
幸好這裏離田家的大門不遠,門房老頭看見自家主人被打,趕緊就追了出來,可也沒用啊,張大勇好歹也是武將出身,三兩個人近不了身,老頭兒拉不住,府裏年輕點的上來之後,情況才稍微好轉一些,田福洲給扶了起來,張大勇起有些氣喘的被兩個家丁拉著。
田福洲滿臉的血,一看是張大勇,氣就來了,大吼一聲:“你,你幹什麽呀!”
門牙斷了,有點漏風。
張大勇聽他說話就想起當初他是怎麽忽悠自己的,一時更氣,掙脫了身邊的人就又要衝過去打他,田福洲嚇得趕緊抱頭蹲了下來,嘴裏喋喋不休道:
“張大勇,你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兒,居然敢當街行凶,我,我,我找禦史告死你!你等著!”
田福洲的話聽著不是那麽清楚,可意思卻是分明的,張大勇正在氣頭上,可不怕他,說道:“要告就告去,老子這官兒不做了!你丫的兩麵三刀的東西!跟我說的好好的,還他、媽收了我三百兩銀子,可轉眼就要娶人家閨女,這裏頭藏著什麽貓膩,你真當老子傻,瞧不出來嗎?”
田福洲心裏驚訝極了,趕緊站起來,想靠近張大勇,又怕他繼續打,色厲內荏道:“你,你別,說話得有證據,別血口噴人啊!我,我,我可以告你!”
讀書人說來說去,也就隻有這麽一句,張大勇可不是讀書人,甚至還是個莽夫,啐了田福洲一口,說道:
“告就告!老子現在就去順天府!紀家都準備嫁妝了,你他、媽還裝什麽裝?隻要讓人去紀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想當著我的麵糊弄我?沒門兒!我老張家丟不起那人!”
張大勇說完這話之後,就拂袖轉身就走,方向的確是去官府的方向,田福洲這下可急了,可眼看著他走了,追都追不上,急得直跳腳,若是張大勇這個時候告上紀瑜,那他這中間人可就完蛋了!到時候不禁官府饒不了他,就是紀家也饒不了他呀!因為他不僅要娶人家閨女,還收了人家的錢呀!哎喲喂,這事兒鬧得,要翻天咯……
趕緊讓人去紀家報信,隻可惜啊,張大勇去的幹脆,半點都沒有停留,因為他是官身,所以,告狀比尋常百姓更方便些,不用鳴鼓就給帶了進去,張大勇告了狀,讓師爺寫了狀子,這案子就算是立了下來,就連張大勇都覺得這事兒辦的也太順了些,葛大人甚至都沒問他其他什麽問題,就直接給立案了,因為是打架鬥毆案,又涉及侯府世子,所以,府尹葛大人親自帶人上平陽候府提人,順便看看是不是真如張大勇說的那樣,紀家要嫁女兒給國子監祭酒田福洲……
於是乎,在田福洲的人剛剛進了門沒多久,經過侯府一道道的門,一聲聲的傳達,終於到了主院,對紀家老太君和侯夫人說完了之後,那邊廂葛大人就直搗黃龍來了。
紀寧氏和閆氏都慌了手腳。還千方百計的拖延時間,閆氏為了保親子,居然還要給葛大人使銀子,這銀子葛大人哪裏敢收啊,他倒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上頭有人盯著田福洲和紀家,言明隻要張大勇去告狀,必須得迅速,火速,急速辦理,葛大人哪裏還敢懈怠,甚至都沒有聽張大勇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講完,就親自帶人上門拿人來了!
幸好上頭交代不多,前後也就幾個字,按律法辦!然後就是提了幾個人的名字,其他指示就沒有了。
葛大人不收銀子,執意要把紀瑜帶走,閆氏哭紅了眼,喊破了嗓子都沒用,紀寧氏也是豁出老臉來和葛大人搶人,奈何葛大人‘鐵麵無私’,不和這些婦人牽扯,叫人拉著紀瑜就要走。
誰知道那紀瑜也是個能幹的,給人寵壞了還不自知,覺得自己怎麽說也是侯府世子,這些人對他也太沒有禮貌了,居然還敢蹬鼻子上臉,對旁邊的人動了手,葛大人驚訝,就要自己去拿他,紀瑜到底是個練家子,手底下有點力氣,一圈就把葛大人的鼻子給打出血了。侯府上下亂作一團,最後,還是葛大人守在門外的府兵衝進來,把紀瑜當做拒捕不從的犯人,強勢的控製起來,這才稍稍平複了現場。
葛大人捂著鼻子,對閆氏說道:
“令郎真是熱血性子,下官這事兒,怎麽著也得寫折子告他一告才成!”
閆氏聽了之後,知道兒子這回是真保不住了,幹脆就毫無形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起來。紀寧氏看不過去,要來扶她,還給她推了個倒仰,又是一陣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