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的暖氣，擋不住沈月心裏的寒意。
    空間感知傳回的畫麵：張教授灰敗的臉，僵硬的動作，還有那股能量波動，死寂，瘋狂，和周圍的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
    沈月的心拔涼拔涼的。
    感染。
    這詞比任何敵人都更讓人恐懼。
    但這恐懼隻停留了一瞬，
    就被重要的東西取代了。
    沈月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帶倒，“哐當”一聲。
    楊琳正整理東西，抬頭看她，用眼神詢問她？
    楊琳是沈月少數能信的人，前軍方情報分析員，心態好，人冷靜得不像話。
    “我要去阿拉斯加！”沈月聲音有點抖。但是語氣很堅定。
    楊琳皺眉，放下繃帶：“阿拉斯加？沈月，冷靜。”
    “剛有消息，b12基地徹底完了，現在是冬眠者的清剿區。而且……”她停頓，聲音沉下去，
    “張教授最後信號就在那附近消失，基本沒救了。”
    “他還活著。”沈月打斷，不容置疑，
    “但我感覺……他狀態很差，非常差。他被感染了。”
    “感染？！”楊琳臉色變了，這詞的分量她懂。
    “那更不能去！感染者……你知道那是什麽！”
    “我們自己都難保，闖進冬眠者地盤，救一個隨時會徹底失控的感染者？瘋了！”
    “他是為了我的外婆的資料才陷進去的，那資料可能關係到一切！”
    “而且，他是張教授！”沈月聲音高了點，帶著決絕，
    “楊琳姐，不能丟下他。想想紅豆杉，‘適應者’，"
    “張教授知道的，可能比我們想的多得多，重要得多。”
    楊琳看著沈月眼裏的火苗，沒說話。
    她知道沈月的性子，
    也知道張教授在這盤死棋裏的位置。
    她歎了口氣，走向通訊器：
    “風險太大，我沒權限直接調動軍方資源。"
    “但我試試聯係個老關係，看能不能弄到一架能飛禁區的‘灰鳥’。”
    “就算去了，我們能做的也有限。”
    “隻要能到那兒，剩下的我來。”
    沈月指尖無意識劃過空氣，一絲空間漣漪散開，又消失。
    幾小時後。
    遠離人煙的臨時停機坪，一架沒標識的灰黑色武裝直升機卷起塵土。
    楊琳靠她的渠道，用了個模糊的“高價值目標回收”名義，
    加了點見不得光的交易，換來了這次飛行。
    機艙裏噪音震耳欲聾。
    沈月閉著眼，精神力繃緊，
    試圖穿透遙遠距離和幹擾，重新鎖定張教授那微弱又混亂的信號。
    楊琳檢查武器裝備，表情嚴肅。
    直升機在阿拉斯加極夜裏穿行，下方是無盡冰封。
    天有不測風雲。
    陰沉的天空突然刮起白毛風，
    雪片像刀子一樣抽打機身，
    能見度驟降。
    “不行！風暴太強！到不了預定坐標！”
    駕駛員的聲音在通訊器裏很急躁，
    “必須在最近的安全區迫降！坐標偏離至少五十公裏！”
    劇烈顛簸中，直升機在一片平坦冰原上艱難著陸。
    艙門一開，能把人吹倒的狂風卷著冰雪灌進來。
    同時，幾十公裏外，冰川裂隙帶。
    張教授縮在冰壁後麵，身體控製不住地抖。
    一種病態的熱在他體內燒，和刺骨的寒意絞在一起，說不出的痛苦。
    餓。像無數螞蟻啃他的內髒。
    理智一點點被吞噬，眼前閃過血紅幻覺，耳邊好像有低吼在引誘。
    他死死咬著牙，舌尖破了，鐵鏽味暫時拉回一點清明。
    需要能量，需要……食物。
    念頭一起，就瘋長。
    他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不遠處，幾個蹣跚移動的“同類”。
    它們圍著凍僵的馴鹿屍體，發出嗬嗬低吼，爭搶撕咬。
    不行！我是不一樣的！張教授告訴自己！
    但基因深處的衝動越來越強。
    他看見一隻小點的喪屍被撞開，摔在地上。
    那孱弱的、散發腐臭味的“食物”……
    張教授喉嚨裏擠出壓抑的、不像人聲的低吼。
    他猛撲過去，撲向那隻摔倒的喪屍！
    殘存的理智讓他選了威脅最小的，避開了更強的。
    粗暴，原始。撕扯，啃咬。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知道本能在驅動。
    等稍微清醒點，發現自己趴在冰上，嘴裏全是惡心的腥臭。
    被他攻擊的那隻，不動了。
    他艱難抬頭，茫然四顧。
    其他喪屍似乎沒在意這場小衝突，還在圍著馴鹿。
    他強迫自己站起來，混進那群行屍走肉裏，
    模仿它們的步子，一步一頓往前挪。
    偽裝，必須偽裝。
    風雪小了點。
    沈月和楊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原跋涉。
    沈月再次閉眼，精神力像雷達穿透風雪，掃描目標區域。
    突然，她停步，臉煞白，猛地指向側前方一個冰丘後麵。
    “他在那裏！”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我看到…他…他在……”
    楊琳順著她指的方向，迅速舉起高倍望遠鏡，調焦。
    鏡片裏，冰丘後那一小撮移動的黑影。
    然後，她瞳孔猛縮。
    她看到了，混在喪屍群裏的身影，
    動作一樣僵硬，但衣服輪廓依稀是張教授。
    而他剛才……撲倒同類、撕咬的場景，她捕捉到了最後模糊的殘影。
    更糟的是，更遠處的雪原上，
    幾道手電光束來回掃，隱約有幾輛雪地車的輪廓。
    冬眠者的搜索隊，就在附近！
    沈月的心沉到底。
    張教授比她想的更糟，已經開始失控攻擊。
    而且，敵人就在眼前。
    怎麽在不驚動冬眠者，
    又不刺激到這極度危險的感染中期狀態下的張教授，
    把他從喪屍群裏弄出來？
    寒風卷著雪沫抽打臉頰，針紮一樣疼。
    沈月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前路，從未如此艱難，如此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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