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歲坐在鐵鍬娘身旁，吃了不少陳年老瓜。她一邊聽八卦，一邊留意著身旁的動靜。
    這麽久了，遲聿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薑歲不禁皺起了眉頭，“嬸子，我腿坐麻了，出去轉轉。”
    “好好好，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鐵鍬娘一臉姨母笑，小夫妻就是黏糊。三子才離開這麽一小會兒，她這屁股就坐不住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剛才她可都瞧見了，盼弟這眼睛一直往旁邊瞅，可不是在找三子嗎？
    走出曬穀場的中心，薑歲往旁邊找了找，手電筒被她握在手裏。
    “媽的，誰啊？”
    這突然出現的光亮打擾到了躲在角落裏談情說愛的青年男女，小夥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薑歲嚇得趕緊移開了手電筒，照著前麵的路快步離開了。
    這大晚上的，遲聿去哪裏了？
    沒找著人，薑歲隻能回了曬穀場，走到自己位子附近踮起腳看了一眼，遲聿還是沒回來找她。
    這就奇怪了，他不是那種會把自己扔在這裏不管的人。
    除非……遇到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種可能，薑歲急忙去找大隊長遲有糧，“大伯，三子和葛淮都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
    難得清閑，遲有糧抱著外孫女坐在前麵看著電影，突然聽到薑歲的話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可能是遇到啥壞人了，你趕緊讓大家找找自家的孩子。”
    這時候比較猖獗的罪犯也就是人販子了，看電影這麽熱鬧的活動少不了有人販子起了心思。
    “你是說有拐子？”
    遲有糧的臉色驟變，趕緊將外孫女交給了自家婆娘，“把孩子抱好了，在這兒好好坐著。”
    他起身大步走到電影放映員身旁，看到他換片子，遲有糧急忙道，“暫停一下，我有事說。”
    拐子進村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是耽誤大家幾分鍾的事情。
    他快步走到了白色的幕布前，扯著嗓子喊道，“安靜，大夥兒安靜一下。”
    “可能有拐子進村了，電影等會兒再看，大家先找找自家孩子。”
    遲有糧的話音剛落，現場一片混亂，“栓子”、“鐵蛋”、“石頭”……各種呼喊聲此起彼伏。
    “你咋還坐著，趕緊找孩子去！”
    遲愛黨站起身就往外走，瞧見劉紅英穩坐在板凳上，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急啥，毛頭都在這裏，虎頭都那麽大了哪能被拐子給拐走了？”
    劉紅英斜了他一眼，這人就是瞎操心，虎頭可不像他這個榆木腦袋。
    “大隊長，俺家孩子找不著了……”
    “大隊長，俺家軍子也不見了……”
    “……”
    越來越多人哭著說孩子找不著了，遲有糧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民兵排長詢問了一些孩子後，臉色也有些難看，那幫龜孫子聰明壓根就沒到這邊來。
    “大隊長，虎頭是你侄子吧？”
    遲有糧點頭，急吼吼道，“對，他也不見了？沒看到劉紅英那婆娘過來報失蹤啊？”
    民兵排長欲言又止，看到身旁圍著的嬸子大娘們，他把遲有糧拉到了一邊。
    “就是那小子幫著把孩子們給忽悠過去的，全落人拐子手裏了。”
    這麽多孩子失蹤了，他們民兵不可能一點發現都沒有，沒成想人找了個內應。
    遲有糧聞言麵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去把遲愛黨兩口子叫過來。”
    “劉紅英，老娘草你媽，你個破爛貨還俺孫子。”
    “媽的，你還有臉坐這兒，俺兒子是不是你跟拐子串通好拐走的？”
    “……”
    找沒被拐走的孩子一打聽，大夥兒也都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這會兒幾個嬸子大娘，瞧見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沒挪的劉紅英都急紅了眼。
    一個個上前拽著劉紅英的頭發，掐著她的腰，騎在她身上就是一頓亂揍。
    被打的劉紅英滿頭霧水，隻能拚命反抗，隻是她一人哪幹得過這麽多人？
    等遲有糧派來喊話的民兵隊員上前阻攔時，劉紅英已經被揍得不成樣子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好幾處。
    “哇……俺要找大隊長，俺要報公安，你們太欺負人了……”
    被解救出來的劉紅英“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太欺負人了，憑什麽打她？
    “你還有臉報公安，等公安來把你們一家老的小的都抓起來。
    老拐子生的小拐子，小小年紀不幹人事兒，連自己大隊上的孩子都不放過。”
    一個大娘氣得破口大罵，她可是盼了好久才得了一下大孫子，這遭瘟的虎頭就把他拐走了。
    “你他娘才是拐走！”有人撐腰，劉紅英也不怕了，不甘示弱地罵了回去。
    “娘的，這賤逼還抖起來了……”
    民兵隊員嚇得趕緊勸道，“嫂子，你少說兩句，大隊長正找你呢！”
    “正好，老娘也要找大隊長告狀。”
    劉紅英頂著雞窩頭，破破爛爛的乞丐裝大步跟在了民兵隊員身後。
    “走走走，可不能讓劉紅英這賤婆娘往咱們身上潑髒水。”
    “她兒子把俺們孫子拐走了，她還得意個屁，早晚得送派出所去關兩天。”
    ……
    “嗚嗚，俺要回家……”
    “俺不要吃糖了，俺要回家……”
    “奶……奶……”
    虎頭帶著一幫小家夥越走越遠，一路上沒少哄著他們跟上，走得慢的他還背著走了一會兒。
    那人可說了像他這樣的在鄉下是賠錢貨不值錢，等去了大城市老值錢了，還有不少好吃好玩的。
    虎頭可心動了，聽話得哄著大隊上的娃娃們跟自己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
    眼看就快到目的地了，這些娃娃們哭個不停，他有些煩了，“要回去你們自己回去，俺要進城過好日子。”
    “真有這樣的好日子嗎？不用上學，還管吃管喝……”
    每天被家人逼著去上學的石頭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遍，他還不太想回去。
    虎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當然了，那人都說了俺們想咋樣就咋樣。人城裏人缺兒子，像俺們這樣的男娃老值錢了！”
    他再也不是賠錢貨了，娘和爹也不會打自己，更不會跟自己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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