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床的孕婦是閨女陪著的，小姑娘身上的棉襖打滿了補丁，經常被她娘罵，做事都畏手畏腳的。
    看到三床的吃食後，老太太搖了搖頭，就這黑麵饅頭她可看不上。
    四床的孕婦就隻有她一個人，男人把她送過來就走了，沒人給她送飯，她餓得隻能起身衝紅糖水喝。
    老太太見了立馬湊了過去，“閨女，你這麽一缸紅糖水，能分點給俺兒媳婦不？
    她懷著的是兒子，這福氣也能分點給你，將來你們都生大胖小子。”
    這福氣還能這麽分嗎？
    張靈扯了扯嘴角，她餓壞了才泡紅糖水充饑的，可這會兒被老太太看著，她隻能往老太太的搪瓷缸裏倒了些。
    “閨女，都一個病房住著，別這麽小氣嘛！”
    老太太一伸手幾乎將張靈搪瓷缸裏的紅糖水倒了個幹淨，氣得她漲紅了臉，連話都說不出來。
    “謝了，閨女，你好好歇著，這一胎一定是個大胖小子。”
    老太太拿著搪瓷缸歡歡喜喜地走了，“小梅，快嚐嚐紅糖水。奶的大金孫，可不能餓著了。”
    小梅接過紅糖水，毫不客氣咕嚕咕嚕幾大口全喝光了。
    這兩人還真不愧是婆媳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從昨天這個小梅見他們鬧得這麽凶一句話都不說，薑歲就看出來了她也不是啥好人。
    這不出聲的狗才咬人，蔫壞著呢！
    “遲聿，你去喊大夫，她好像不舒服。”
    張靈被氣得肚子一抽一抽得疼，扶著床半點沒挪步，薑歲察覺到了趕緊讓遲聿去喊大夫。
    “屁大點事兒大呼小叫的，有的人真以為誰都跟她一樣金貴，懷個閨女還當成了寶。”
    老太太陰陽怪氣的，打不過他們，她總得在嘴上過過癮。
    薑歲冷眸掃了她一眼，“這紅糖水給狗喝了，狗都知道搖尾巴。”
    “怎麽回事？”
    女大夫跟著遲聿大步進了病房，伸手扶住了孕婦，“你家人呢？”
    她不問還好，張靈的情緒突然失控，捂著臉哭了起來，“他們……他們都沒來……”
    女大夫皺了皺眉頭，“你現在是孕婦，情緒不要這麽大起大落的。”
    老太太不甘示弱地幫腔，“就是，好好的把福氣都哭沒了。”
    “你……”張靈頭一回見到這麽不要臉的老太太，比她婆婆還要翻臉不認人。
    “還不是你把我的紅糖水都倒去了，我餓得抓心撓肝好不容易泡一杯紅糖水充饑……”
    老太太撇了撇嘴，“還不是你自願給的，想要借俺兒媳婦的福氣生個大胖小子，咋還怪起俺來了？”
    “誰……誰要生兒子了？”
    張靈氣得要死，奈何她嘴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你啊，俺兒媳婦肚子裏懷著的可是大胖小子……”
    女大夫被吵得腦殼疼，“你誰的家屬，再亂說話滾出去。”
    “不說就不說，不就一杯喝糖水嗎？小氣吧啦的，一看就沒福氣。”
    老太太一邊往回走，一邊念叨，氣得張靈的肚子更疼了。
    女大夫趕緊替她順氣，“別激動，深呼吸……放鬆……”
    張靈隻能照做，心裏卻恨死了這個死老太婆，她的東西就是拿來喂狗也不會再分給她。
    “餓了就找護士幫忙買飯，別自個兒生悶氣，氣出個好歹來。”
    “氣性小可不……”
    薑歲忍無可忍，“閉嘴，你再說話小心我揍你。”
    這麽奇葩的老太太，就連孫菊香都要退居第二了。
    “……”
    老太太撇了撇嘴，但到底是不敢說話了。
    “謝謝！”張靈淺笑著向薑歲道了謝。
    看她一個人，薑歲動了惻隱之心，“沒事，我這有些糖，你先緩緩。”
    遲聿接過糖送了過去，張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餓哭了這事兒挺丟人的。
    “妹子，俺也有些餓，這糖能不能給俺一顆。”
    三床的孕婦笑得一臉討好，眼巴巴地看著薑歲。
    見到她打罵閨女，薑歲對她沒啥好印象，冷冷道：“沒了。”
    “你這……”
    她想說薑歲手裏還有糖，二床的老太太搶先道，“人家可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你就別上趕著拿熱臉貼冷屁股了。”
    “你不說話能憋死嗎？整天上躥下跳的挑事，可別把大胖孫子的福氣給跳沒了。”
    遲聿真是煩死這老太太了，一天天的話可真多，好不容易消停會兒又開始嗶嗶。
    “你才沒福氣，你們全家都沒福氣，隻能生賠）……生閨女。”
    怕被打，老太太不敢說賠錢貨了。
    “俺們就喜歡閨女，就要生閨女，不像你自輕自賤自己是賠錢貨。”
    遲聿伸手摸了摸薑歲的肚子，低聲道,“閨女，別聽這都要入土的老太婆胡說八道，俺們最最喜歡你了。”
    “大娘，你這都能看，快幫俺看看這一胎是不是兒子？”
    三床的孕婦激動的一把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不少人都說她這一胎是兒子，她也堅信是個兒子。
    要不她也不敢耍威風非要來衛生所生，全家人都指著這一胎了。
    不過多一個人確認，她也能多吃一顆定心丸不是。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眼，“你這肚子尖尖的，跟俺兒媳婦一樣指定是個兒子。”
    “你老看得可真準，俺們村裏的老人都說是個帶把兒的。”
    她得意地挺了挺肚子，婆婆知道她懷的是男娃還時不時給她煮雞蛋吃，這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三妮，你還愣著幹啥，趕緊給老娘買飯去。”
    小姑娘怯生生的，“娘，沒……沒錢了。”
    “咋可能，你奶不是給錢了嗎？”
    她不信伸手扯過小姑娘，在她衣兜裏翻了又翻，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衣服都脫了。
    “奶……奶就給了四毛錢。”
    早上過來時經過國營飯店，她娘非要吃大肉包，隻能用兩毛錢換了票，又花兩毛錢買了一個大肉包。
    其實是給了五毛錢的，剩下的一毛錢被她藏在了腳底板，她怕回去連坐牛車的錢都沒有。
    “死老太婆，摳摳搜搜的，老娘這可是給她生孫子！”
    她挺著肚子咒罵了起來，“狗日的，老娘生孩子都不讓俺吃頓好的，頓頓黑麵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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