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覺得沒有八抬大轎抬著你過來心裏不舒服，下次就別來了。
    我們老兩口也沒多少年活頭了，別一年年的過來找晦氣。”
    這種良心被狗吃了的玩意兒看著也糟心，遲老太太直接讓她以後回娘家了。
    當初她拖家帶口的回娘家，自己哪回沒有招待外孫、外孫女，他們走的時候還是連吃帶拿的。
    如今她小妹好不容易生下這麽一個遲兒子，自己對孩子好點，她就左右看不過眼，咋不想想自己當初占了多少好處？
    “……”
    遲桂枝麵上有些難堪，當著爹娘的麵不好發作，氣呼呼地瞪了遲金枝好幾眼。
    小妹從小就討爹娘喜歡，不像她如今都做奶奶的人了，爹娘還是這麽不留情麵地訓斥她。
    “金枝，向東過來坐。別管你們大姐，她就是便宜沒占夠，恨不得將俺們老兩口的腳指頭都啃著吃了。”
    遲老太太可不想給大閨女這個臉麵，自己生的什麽貨色，她簡直太清楚了，蹬鼻子上臉的混賬玩意兒。
    要不是這閨女是在家裏頭生的，她都要懷疑遲桂枝跟孫菊香是同一個娘下來的。
    “金枝，你還沒看到三子吧？他現在出息了，不僅當上了咱大隊的赤腳大夫，還在牛棚那邊建了新房子。”
    “真的？”遲金枝不禁有些激動。
    當年推孫菊香那是她活該，她隻是愧對早產的三侄子，這些年看他因為體弱幹不了力氣活，被隊上人嘲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錢。
    哪怕明知道他不成器，在大隊上招貓逗狗混日子，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隻能拿錢補償三子。
    如今聽到他變好了，還這麽有出息，遲金枝打心眼裏比孫菊香這個當年的還要高興。
    “那可不？年前三子媳婦還給他生了個閨女，三子這當了爹後越發穩重了，你以後不用替他操心。”
    遲老太太拍了拍小閨女的胳膊，知道她心裏苦，這麽多年了三子早產這事兒一直都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兒。
    “還不是生了個賠錢貨，這下孫菊香有得後悔了。俺當初就說把妞兒說給三子吧，她還不願意。
    俺家妞兒可是生兒子的命，一去劉家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劉家那公婆倆把妞兒都寵上天了。”
    沒人跟遲桂枝說話，但不妨礙她自說自話，偏生要刷存在感。
    遲老太太聞言皺起了眉頭，“俺跟你爹可沒嫌棄你是個賠錢貨，你倒是自個人自輕自賤了。”
    她都懶得點破這閨女哪是想跟孫菊香結親家，分明就是瞧上了那八十塊的彩禮錢。
    “現在可是新社會了，別一把年紀了還越活越回去了。你家妞兒既然過得這麽好，就別再翻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
    遲老爺子也很瞧不上這閨女，他跟老婆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了遲桂枝這麽個東西。
    遲金枝趕緊道，“大姐，妞兒跟三子可是近親，親近結婚法律是不允許的，而且生出來的孩子不健康。”
    “咋不健康了？以前多少人表哥娶表妹的，表姐嫁表弟的，別以為你讀了兩句書就了不起了？”
    遲桂枝翻了個白眼，說白了就是瞧不上他們家唄，活該孫菊香隻有孫女的命。
    “你跟她說這些幹嘛，她要是聽得進道理就不是現在這樣子。”
    遲老太太冷哼了一聲，轉頭笑著對小閨女道，“一會兒吃完飯，娘領你過去三子家坐坐。
    寧寶長得就跟年畫娃娃一樣俊，不止三子兩口子稀罕，俺跟你爹看了都稀罕得不行。”
    “行，吃完飯俺們就過去。”
    遲金枝一臉高興，今年是她回娘家最開心的一年。三子有出息，她也安心了。
    “哪能讓奶奶親自過去，俺自個兒過來了。”
    屋外響起了遲聿的聲音，他抱著閨女，薑歲手裏提著個籃子。
    “三子……”遲金枝快步跑了出去。
    今天廠裏忙，她婆婆身體也不好了，遲金枝也就端午匆匆回了趟娘家，之後再沒回來過。
    這會兒看到三侄子懷裏抱著個孩子，她突然眼眶有些發熱，“你都當爹了，真好！”
    “小姑，新年好。這是俺閨女，寧寶。”
    遲聿擁有原身的記憶，自然知道這個小姑對遲愛軍有多寵溺，人都娶妻了還給他拿錢。
    可遲愛軍聽信了孫菊香的話，將自己早產身體差全都怪在了小姑頭上，朝她要錢也是心安理得。
    “好……新年好……”
    遲金枝伸手抹了一把眼角，這麽多年來這還是三子第一次對她態度這般和顏悅色。
    以前哪怕自己拿錢給三子，他都會朝自己擺臉色，甚至怨恨她當年推了孫菊香。
    “寧寶對吧，姑奶奶抱抱。”
    遲金枝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哎喲，這孩子長得可真俊，比年畫上的娃娃都俊。”
    尤其這眉心的紅痣，看著就跟王母娘娘坐下的小仙童似的，難怪娘說招人稀罕。
    遲金枝做夢都想要個閨女，可惜她子女緣淺，小鋒都是求了好多年才懷上的。
    “天寒地凍的，別擱外麵嘮了，都進屋坐。”
    遲老太太在屋裏喊了一嗓子，遲聿接過了薑歲手上的籃子，“俺就不進去了，一會兒給你們露一手。”
    “小姑，你們快進屋坐，開飯了俺叫你們。”
    “這哪行？”遲金枝拽住了遲聿，“俺去弄，你哪來了啥？”
    “不用，小姑還沒嚐過俺做過的菜，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薑歲笑著將遲聿解救了出來，“小姑，三子一直感激你這麽多年對他的照顧，趁今兒這機會讓他好好孝敬你。”
    “俺不用他孝敬，隻要他……他成器了就好。”
    說著遲金枝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這麽多年懸在心口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不然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薑歲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姑，他可是專門從家裏拿來了菜，就給他個顯擺的機會吧？”
    “對，俺還等著大夥兒誇讚呢！”
    遲金枝被逗笑了，無奈擺了擺手，“那行，你注意點安全。”
    看著遲聿離開的背影，她忍不住道，“這孩子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小姑，他都當爹了，再不長大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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