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東的心情這會兒從天堂跌到了地獄，小聲囁嚅，“孩子……是不是……保不住？”
    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了，他娘住院這段時間他廠裏也忙，很多事兒都壓在了媳婦身上。
    “三子，你應該有辦法吧？”
    遲金枝眼眶都紅了，好不容易盼來好消息，轉頭又是個噩耗，她有些受不住。
    “哎呀，我隻說脈象不好，你們這麽大反應幹啥？”
    遲聿伸手拍了拍遲金枝的後背，“有我在，自然能保這孩子平安。”
    “太好了，謝謝，謝謝……”張向東激動地握住了遲聿的手，連聲感謝。
    遲聿擺了擺手，“先別道謝，要想留住這孩子，小姑可能需要在我這兒住幾天，
    要不你們今晚就都別走了，我這屋子寬敞，睡得下。”
    張向東哪好意思，連連擺手，“不用，俺跟小鋒回去……”
    遲聿笑著打斷了他，“小姑父，你跟俺客氣啥？讓你住下就住下，你們這回去路上要是下雪可不安全。”
    “我媽真懷孕了？”唯有張鋒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以前吊兒郎當，隻會找他媽要錢的三表哥竟然變得這麽有本事了？
    “小鬼頭，這還能有假？”
    遲聿伸手彈了一下他腦門，“小姑父，你伸個手，俺也給你探探脈。”
    “俺就不用了吧？”張向東將手縮了回去。
    這會兒他倒不是抵觸，隻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覺得白占了遲聿的便宜。
    在鎮上隨便看個大夫，那都是要花錢的。
    “讓你伸手就伸手，跟俺侄子客氣啥？”遲金枝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
    “別生氣，別生氣，我看還不行嗎？”
    怕她動怒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張向東說話都帶著小心翼翼地討好，將手伸了出去。
    把過脈後遲聿愣了一下，眸光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小鋒，小姑這哪是沒有子女緣，她這分明就是子女緣分太深了。
    別看張向東人高馬大的，但打娘胎裏沒被養好，身子底子有些薄弱，其實很難有子嗣的。
    遲金枝忍不住追問，“三子，你小姑父身體咋樣？”
    “小姑父這身體也需要調養，你要是信得過我，我還能將你的腿矯正過來。”
    “真的？”這下換遲金枝激動了，她知道自家男人一直以為腿部殘疾有些自卑。
    遲聿點了點頭，“嗯，不過治療過程可能有些久，需要推拿，針灸和康複訓練。”
    “多久都不是問題，俺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遲金枝毫不在乎，隻要有希望，時間都不是問題。
    她抓著遲聿的手，臉上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三子，小姑都不知道該咋感謝你了。”
    這趟娘家沒白回，她聽到的全都是好消息。
    張向東呆呆地坐著，像是老僧入定般，過了很久喃喃自語，“我……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爸，誰青天白日的做夢？”
    張鋒伸手掐了一下他老子的手背，他知道腿疾一直都是他爸心中的隱痛，為此他從不去自己的學校。
    他嘴上說忙，其實打心裏自卑，也怕自己被同學恥笑有個瘸腿的爸爸。
    吃痛的張向東這才回歸了現實，激動地起身就要給遲聿下跪，“三子，小姑父謝謝你！”
    小時候娘帶他看過不少大夫，每次大夫搖頭時，娘就抹眼淚，說對不起他。
    後來他再也不想去看大夫了，不想看娘哭，他也不想滿懷希望而又失望而歸。
    “小姑父，使不得，使不得……”
    遲聿慌忙將人拽了起來，他可受不起這大禮，“你這不是折煞我嗎？”
    “三子，你別在意，他就是太激動了。俺婆婆不知道帶他看了多少大夫，現在看來那些人都是半吊子。”
    遲金枝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剛嫁過去時，老太太還不死心，打聽到臨市有厲害大夫都想帶兒子過去，讓她做張向東的思想工作。
    “醫術這東西與日俱進，以前那些大夫如今也在學習，現在沒準也能治了。”
    遲聿笑著打哈哈，他能治也不過多了上輩子的醫學知識，不然這康複治療他也不敢打包票。
    “你們坐會兒，俺去廚房看看，歲歲在煮甜湯，這會兒該好了。”
    遲金枝快步跟了過去，“哎呀，你們這是幹啥，這放下碗才多大會兒？”
    薑歲正盛著紅糖雞蛋，回頭笑著道，“小姑，上門是客，大過年的哪能讓你們空著肚子走？”
    “走啥走，俺還要在你家賴幾天呢！”
    遲聿笑著湊了過去解釋道，“小姑有喜了，需要在俺們家調理一下身體。”
    “真的嗎？”薑歲很是為她高興，“小姑，恭喜你，心想事成了。”
    這會兒廚房裏沒別人，遲金枝還是不放心，小聲道，“三子，你這真不是為了給你小姑父把脈，故意編出來的吧？”
    “小姑，這事兒哪能隨便說？”
    遲聿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安心，“再說八九個月後總不能讓俺變出一個孩子來吧？”
    “那就好，俺今兒就跟你小姑父一樣，像是在做夢。”
    遲金枝摸著還沒顯懷的肚子，喃喃自語，“這麽多年，咋就突然懷上了呢？”
    “小姑，這事兒還真說不準，命裏有時終須有。”
    薑歲笑著寬慰她，就像自己和遲聿突然就穿到了這裏，未知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謝謝三表嫂。”
    吃著紅糖雞蛋，張鋒笑得一臉開心，這還是他回外婆家第一次被表哥表嫂這般優待。
    以前也就外婆給他些吃的，表哥表姐們都跟他年齡相差太大，總是親密不起來。
    沒成想反倒是他一直沒咋瞧上的三表哥，會對他這麽好。
    吃過紅糖雞蛋，遲聿陪著小姑父聊著天，他這人隻要想跟人說話，簡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誰他都能聊上。
    張鋒坐在炕上看小人書，這麽一大堆小人書，他都舍不得走了。
    “金枝，金枝……”
    遲老太太一直都留意著路口的動靜，遲遲沒看到小閨女他們離開，她不放心找了過來。
    眼看天色不早了，他們這再不回鎮上，山路就不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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