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準，外麵風大，咱們進去等吧！”
    傍晚阿準就坐在院門口等葛淮回來，薑歲實在是看不過過去，抱著寧寶過來勸他。
    阿準仰頭看著她，“姐姐，哥哥真的不把我送回姥姥家？”
    到現在他還覺得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哥哥沒有親口說，他始終不相信。
    天都快黑了，哥哥怎麽還沒回來？
    “當然是真的，你的戶口都遷出來還有假？”
    薑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現在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除了葛淮，他似乎對誰都帶著防備。
    不過想到他小小年紀就經受了這些變故，心思變得敏感多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哥哥，今天還會過來嗎？”
    看著一點點暗淡下來的天色，阿準不由多想了些，自己是不是再次被拋棄了？
    “當然會。你還在這裏，葛淮不過來能去哪裏。”
    薑歲伸手將他從門檻上拉了起來，“別胡思亂想，你哥工作的地方離這裏遠，等他下班過來也要時間不是。”
    “……好吧。”
    住在別人家裏，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阿準悻悻起身，低著頭跟在薑歲身邊一步三回頭地進屋了。
    “阿準，快過來烤火。”
    廚房裏，往灶膛塞柴火地遲聿，瞧見進來的阿準，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薑歲推了推他，“快去暖暖身子，可別凍壞了。”
    阿準聞言聽話地走了過去，小聲對遲聿道，“謝謝。”
    “你這小家夥，還跟哥哥客氣上了。”
    既然他叫葛淮哥哥，遲聿便讓阿準喊他和歲歲哥哥姐姐了。
    叔叔阿姨什麽的，雖然能在口頭上能占葛淮便宜，但那也喊老了不是。
    “乖乖坐著，你哥忙完就回來了。”
    遲聿揉了揉他的腦袋，起身又去灶台上忙活了。
    阿準靦腆得笑了笑，這個哥哥姐姐家還真不一樣。
    在姥姥家都是舅媽和姥姥做飯，姥姥說男人不能進廚房，在城裏媽媽家，他也沒見過爸……叔叔做飯。
    但在這個家裏，除了剛來的那天晚上是姐姐做的飯，其他時間都是這個哥哥在做飯。
    不過他們並沒有因為這事兒爭吵，而且相處都很融洽，哥哥姐姐臉上都帶著笑。
    葛準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以後要是跟哥哥住在一起，他也要幫著哥哥一起做飯。
    想到哥哥，他揚起的嘴角立刻壓了下去，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在過來的路上。
    “叮鈴……”
    聽到自行車的鈴鐺聲，葛準像顆小炮彈一樣，“嗖”得衝了出去。
    “別跑，小心摔著了。”薑歲想阻攔都遲了。
    她倒是小瞧了阿準，這小身板還能爆發大大的能量。
    “哥……”
    跑到門口阿準刹住了腳步，定定看著葛淮，有些膽怯得不敢上前。
    那聲哥哥，他剛出口又及時收住了。
    他怕一切都是夢幻泡影，哥哥還像以前一樣不喜歡他的靠近，不喜歡自己喊他哥哥。
    而且他確實不是自己哥哥，他是媽媽跟別人生的孩子。
    在鄉下，他們都稱呼這種孩子為野種。
    其實這麽多年，村裏的孩子都沒有喊錯，他真的是野種。
    “……”
    看著膽怯不敢上前的阿準，葛淮眸光有些複雜，懊悔心疼都有。
    要是以前，阿準一定會衝過來，抱住他的腿，軟軟糯糯喊他哥哥。
    哪會像現在這樣，他明明想要靠近自己，卻又害怕被自己的拒絕傷到。
    那個像個小太陽般的阿準還是被他弄丟了，他不該將阿準送回他姥姥家的。
    那時候他明明都抓著自己的褲腳，求他別不要他，可他依舊狠心拉開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混蛋，咋就沒有深想阿準為何這般抗拒？
    他那天所看到可能隻是冰山一角，阿準在他姥姥家想必過得十分不好。
    他真是該死，那頓打砸還是太輕了。
    “阿準……”
    葛淮上前，蹲下身將阿準抱進了懷裏，“哥哥對不起你，我再也不會把你交給別人了。”
    “哥哥……嗚嗚……”
    阿準伸手抱住了葛淮的脖子，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往外掉。
    滾燙的眼淚砸在葛淮的脖頸間，他的心也跟著被灼傷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葛淮的眼底泛起了一層水霧，伸手輕輕拍著阿準的後背。
    以後他就跟阿準相依為命了，至於葛通遠那都是他活該，是報應。
    以後他怎麽樣，自己都不想管，替他收屍就當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盡孝了。
    “嗚嗚……”
    阿準越哭越大聲，似是要將這段時間裏憋著的眼淚全都一股腦哭出來。
    薑歲抱著寧寶默默退了回去，能哭出來挺好的。
    小孩子可別把什麽都悶在心裏，這樣對身體不可好。
    “嗚嗚……嗝……”
    哭累了，阿準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抽噎著還打起了嗝。
    他慌忙伸手捂住了嘴巴，卻還是忍不住，“嗝……”
    “行了，別捂著嘴了，哥哥都聽見了。”
    葛淮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抱著他往廚房走。
    阿準不好意思急了，耳朵都跟著燒了起來，太丟人了。
    “回來了，喝點熱水。”
    遲聿笑著指了指桌上兩杯水，這會兒水放涼了，溫度應該剛剛好。
    “我……我自己走。”
    想到自己剛才哭得那麽大聲，哥哥姐姐都聽到了，阿準這會兒害羞起來了。
    他伸手推了推葛淮，他是大孩子了，不能像寧寶一樣還要人抱著。
    葛淮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別亂動，他們又不是外人。”
    阿準：“……”
    丟人，太丟人了。
    他都這麽大了，還被打屁股，尤其還是當著別人的麵。
    他一直想要挽回的麵子，這會兒連裏子都丟了。
    阿準將頭埋得更低了，如果可以，他想一輩子都躲在哥哥懷裏，不想見人了。
    葛淮笑著逗弄他，“喲，小東西還知道害羞。”
    他還是喜歡阿準活潑鮮活的樣子，沉默膽怯什麽的都通通見鬼去吧！
    “哥哥！”阿準不滿地嘟起了嘴。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也要麵子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葛淮伸手將桌上的搪瓷缸塞到了阿準手裏，“來，喝水，多喝點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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