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國他們織布廠並不是縣裏唯一的織布廠，除了他們廠外，縣裏還有一家名為“紅星”的織布廠。
    紅星織布廠是後來成立的，但是甫一出現，就來勢洶洶，直接搶占了黃愛國他們織布廠大半的市場份額，那是吃了肉連湯也不願意給黃愛國他們織布廠留下，極為霸道。
    隨著黃愛國他們廠的生存空間逐漸被紅星織布廠擠壓，他們廠的效益那是每況愈下，今年更是連工資都快發不下去了，拖欠了員工好幾個月的工資了，如果情況照這樣下去，他們廠倒閉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眼看廠裏上百張口等著發工資了，無奈之下，織布廠的廠長隻能另辟蹊徑，想辦法拯救他們廠了，生產獨一無二、市麵上還沒有出現的新布料，這就是他們廠長想到的新辦法。
    為此，他們廠還特意拉了一條生產線，專門生產這種布料。
    這一次，他們廠也算是背水一戰，不成功便成仁了，因為他們廠最後的全部資金都被壓在了這條生產線上，也就是說，新生產的布料如果能賣出去，那麽今年廠裏員工的工資就有著落了，但是如果這些布賣不出去，那麽等待他們廠的結局隻有倒閉。
    很可惜，財神爺似乎並沒有眷顧他們，新生產的布料拿出來，根本沒有幾個客人願意購買，廠裏堆積著的一倉庫貨眼看著也要爛在廠裏了，這讓廠裏的人每個都急得上火，卻又別無他法。
    能賣出一匹是一匹，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廠裏的每個人幾乎都在努力，不止是黃愛國他們，其他人也拿著布努力往外兜售，雖然收效甚微。
    “……我們廠是不是真的要倒閉了啊。”和黃愛國一起的朱田不免有些灰心喪氣，“要是織布廠倒閉，那我們怎麽辦啊？”
    黃愛國心緒複雜，道：“不會的，我們廠會堅持下去的。”
    朱田並沒有得到安慰，反倒鬱鬱的問他：“……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黃愛國：“……”
    朱田歎氣，道：“我真不想我們廠倒閉啊，我在這廠裏工作了大半輩子，廠子倒閉了，我們能去哪啊？”
    不止是他們兩個，還有廠裏的其他人，他們織布廠是老廠子了，從廠子建立到現在，很多員工在廠裏工作了大半輩子，織布廠對他們的來說並不隻是個純粹的工廠，它傾注了他們很多人的心血和汗水。
    如果織布廠倒閉，他們這些人能何去何從？
    而在黃愛國他們覺得前途無望的時候，原本無人問津，擺在百貨商場一天也賣不出幾匹的新布，這幾天卻逐漸多了不少人買，而且來購買的人基本都是三三兩兩成堆成群的，她們一上來問的話也很奇怪。
    “……就是你們在賣能做羽絨服的布料？”
    她們上來問的這個問題，就好像早就知道黃愛國他們廠在賣這布料了。
    黃愛國謹慎回答：“……如果是做羽絨服的料子，整個縣，的確隻有我們在賣。”
    客人們翻看著攤子上的布料，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我摸過洪英身上那件衣服的料子，好像就是這個料子……手感都是一樣的。”
    “真稀奇啊，這料子摸起來一點都沒有棉布羊毛暖和，怎麽做出來的衣服，這麽保暖呢？”
    “我打算買一匹軍綠色的，你們呢？”
    “黑色的吧，耐髒……”
    “我也要軍綠色的，軍綠色的多好看啊，黑色雖然耐髒，但是顏色有點暗沉了，我不太喜歡。”
    這些客人嘀嘀咕咕的，很快就選好了她們要買的布料，等付了錢和布票，她們抱著布匆匆離開，而這樣的場麵，幾乎每天都有出現。
    也是多虧了這些人的捧場，連帶著原本對黃愛國他們新布料不感興趣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好奇的在他們攤子前駐足了。
    在翻看了一下攤子上的布料之後，來人們不免疑惑的問：“這料子看起來不是棉布？也不是布拉吉……你們買這料子做什麽啊？”
    對於這些人的疑問，特意來買布的女人們並不吝嗇於給他們解答，高興的道：“你們別看這料子摸起來冰冰涼涼的，好像穿起來很冷，但是它特別擋風，隻要往裏邊放入棉花，把它做成棉服，穿起來就很暖和的，比一般的棉服還要保暖了。”
    “羽絨服你們知道嗎？”
    “……羽絨服？那是什麽？”
    “你們不知道啊，那我得給你們好好解釋解釋。羽絨服啊，那是外國人冬天穿的衣服，聽說是用鵝毛鴨毛來做的，特別暖和……這個布料，就是用來做羽絨服的，所以特別暖和。”
    “嘶，外國人都用這個料子做衣服啊？”
    “可不是嘛！你們說說，也不知道這外國人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就想到用鴨毛鵝毛來做衣服呢？不過我們沒有鴨毛鵝毛也沒關係，棉花也一樣很保暖的！”
    “我告訴你們，你們把這布料買回去，這麽做……”
    攤子前的客人們熱烈的交流起來，最後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基本每個人手上都抱了一匹布，這讓黃愛國他們攤子上的布料瞬間去了一半，這讓黃愛國和朱田二人不免有些興奮。
    “我再去廠子裏拿點布過來。”朱田當機立斷的說，“說不定今天能多賣幾匹布出去了。”
    黃愛國沒攔住他，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眼看攤子前的客人們挑選好想要的布料，抱著布就要離開，黃愛國往前走了一步，叫住其中一人：“同誌，等等！”
    “嗯？”被他叫住的人轉頭疑惑看著他：“有什麽事嗎？”
    黃愛國道：“是這樣的，我想問問你們，你們是從哪裏知道我們廠在賣這種布料的？羽絨服的事情，你們又是從哪裏聽說的啊？”
    被他叫住的人麵露恍然：“啊，你問這個啊，這個是我朋友跟我說的，她在你們這裏買了料子回去做了衣服，那衣服很保暖，我們就都知道了……羽絨服也是她跟我們說的。”
    黃愛國：“是這樣啊……”
    他謝過對方，心中卻將這件事暗暗記在了心裏，對於對方口中的“朋友”，心裏也有所猜測。
    “下次再遇到，一定要好好感謝一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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