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手上抱著一堆的東西，蘇雨清看了一眼，還真是什麽都有。
    “我搬家了。”秦怡笑著說。
    蘇雨清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秦怡正想說什麽呢，就在此時，她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呼喚的聲音：“小怡啊！”
    沒一會兒，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快步走過來，她一把奪過秦怡手上的東西，驚怒道：“你這孩子，氣性怎麽這麽大啊？我當初叫你嫁人，那也是為了你好啊，你倒是還記恨上了？”
    “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少歲了，快二十的年紀了，別人這個年紀，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要是再蹉跎下去，那就成了老女人了，到時候想嫁人，都沒人要你了。”
    老婦人苦口婆心：“我可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怎麽還氣上了呢？”
    老婦人旁邊的年輕女人涎著臉道：“是啊，小妹，媽當初也是為了你好啊，她要是真賣女兒，會給你選那麽好的對象嗎？那商同誌，人父母都是雙職工，他自己也是，你要是嫁進去，那可是吃穿不愁，頓頓吃的都是白麵饃饃了。”
    秦怡道：“條件再好，但是我不願意，你們逼我就是不對！你們不顧我的意願，那還叫對我好嗎？”
    “嫂子你也別說得這麽好聽。”她冷笑了一下，冰冷的目光刺得她嫂子忍不住躲開了她的視線，秦怡說道：“說到底，你們當初就是覺得織布廠要倒閉了，我沒了工作，就隻能在家裏吃白飯，沒辦法給家裏做貢獻，所以才巴不得把我嫁出去了！”
    畢竟她嫁出去能省一個碗不說，還能攀上一門好關係。
    秦怡道：“我是看透了，能賺錢的時候，我就是好妹妹，好女兒，不能賺錢的時候，我就是那個賠錢貨，吃白飯的……”
    她將自己的東西又從母親手裏搶了過來，她含淚看著對方，道：“您要是真的顧忌著我們之間的母女情誼，就不要攔著我搬出來。這樣，也許我們的母女關係還不會走到破滅的地步。”
    老婦人臉上兩行濁淚流了下來，她捶著胸口道：“你怎麽就不懂我的心呢？我是真的為了你好啊。”
    秦怡點頭：“我相信你的確是為了我好，但是，你也的確是因為我賺不了錢了，所以才想把我嫁出去的，不是嗎？”
    老婦人啞然。
    秦怡道：“之前在因為我多吃一碗飯，嫂子就給我白眼的時候，在您因為我賺不了錢，就逼我嫁人的時候，我就想，要是織布廠能活下去，那我一定要從家裏搬出來！”
    她語氣平淡，沒有指著鼻子罵誰，但是老婦人和年輕女人臉上卻都忍不住露出了灰溜溜的表情。
    秦怡苦笑，拿著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走，蘇雨清左右看了看，還是跟上了她，等走了一段距離，她就看見秦怡在掉眼淚。
    蘇雨清沒說話，隻是伸手將兜裏的帕子拿出來，遞給了她。
    秦怡吸了一下鼻子，道：“她們以前對我是真的挺好的。”
    可是就是因為好，所以在意識到她們對自己的好是有條件的後，她才更加難以忍受，所以才更加堅定的要從家裏搬出來住。
    “……以後我就在織布廠宿舍住了。”她悶聲說。
    蘇雨清道：“在紡織廠住也不錯啊，這樣以後你上班也能多睡一會兒。”
    秦怡雙眼一亮，道：“還真是啊，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每天起床可艱難了，如果在廠裏住，那我不僅可以多睡一會兒，吃早餐也方便了。”
    她的表情看起來雖然還是有些難過，不過看起來卻有了幾分精神。
    秦怡又想到一件事，興致勃勃的跟蘇雨清說：“我偷偷跟你說哦，我們廠長昨天跟我們說了，說我們織布廠以後的效益要是能好起來，他就給我們分房子，所以，我現在的目標是，努力工作，爭取以後能分房子的時候，也能分一套。”
    其他的事情，她暫時都不想去想了。
    蘇雨清笑道：“如果能這樣，那可就太好了，到時候你要是能分到房子，也算是有個家了。”
    秦怡使勁的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一個人的家，那也是家啊。
    “對了，蘇同誌，你來縣裏做什麽？”秦怡才想起這事。
    蘇雨清說：“我來寄信，順便再買點糧食。”
    秦怡問她：“你要去我們廠裏坐會兒嗎？我們廠長最近老提起你了。”
    蘇雨清：“下次吧。”
    她和秦怡告別，順路去肉鋪買肉，今天肉鋪竟然有羊肉，蘇雨清便買了一點，店裏還有羊雜，她也買了下來，打算拿回去做羊雜湯喝。
    雜七雜八的買了一些，主要是買了一堆可以做熊掌的材料，買好後，她便拎著東西回家了。
    等到家，她先拆開趙秋雨的信看了看，趙秋雨信上簡單說了她母親的情況，因為蘇雨清他們的原因，豐齊村的人對她的態度很友好，付村長他們都很照顧我。
    她還在信裏說了一件事，當初沈霆鈞給豐齊村打了兩頭野豬的事情被傳開了，後來她有一次遇到西田村的人，對方竟然罵她白眼狼，說有好東西竟然給別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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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總是忘記，我已經和徐老三離婚了，我現在不屬於某個男人，也不屬於某個村。”趙秋雨這麽寫道。
    除此之外，她還說了，她寫了一封給新縣婦聯的表彰信，郵寄到了京城，同時她還郵寄了自己的文章，她在信裏說：“……我已經好久沒寫東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看上，但是你說得對，我既然擅長這東西，就不應該放下。”
    蘇雨清看完信，不由得為趙秋雨感到高興。
    從趙秋雨的字裏行間，蘇雨清感覺到她正在逐漸從徐家的那段陰影裏走出來了，而且，她也正在努力讓自己走出來，努力的在做出改變，做出新的嚐試。
    “希望秋雨姐的文章能通過……”蘇雨清嘀咕。
    雖說現在文章過稿沒有稿費，不過卻有其他的補貼，如果趙秋雨能拿到，她肯定能更快從失敗的婚姻裏走出來。
    看完趙秋雨的信，蘇雨清又去拆趙春鬧的信。
    有關趙秋雨的事情，蘇雨清還沒寫信跟趙春鬧說，所以這封信裏，趙春鬧隻說了一些家常，說了一些自己近期的事情。
    蘇雨清看完，開始一一給二人回信。
    給趙秋雨的，自然是鼓勵為主，趙秋雨經過這場失敗的婚姻，整個人的自信受到了很大的打壓，很需要被鼓勵；而給趙春鬧的信裏，則是將趙秋雨的事情寫了上去。
    不知道趙秋雨有沒有給趙春鬧她們寫信，蘇雨清還是寫了一句：“……你和阿姨不用擔心，秋雨姐現在一切都好，不日她應該就會給你們寄信。”
    等寫完信，她將信收好，裝在信封裏，再貼上郵票，等回頭郵局送信的人來，就將兩封信給他，讓他帶回去幫忙寄出去。
    貼郵票的時候，蘇雨清看著郵票的圖案，突然覺得還挺挺好看的，因為常要寫信寄信，所以她在郵局買了好幾套郵票，她現在往信封上貼的是寫著“全國山河一片紅”的郵票。
    這郵票之前她買了兩套，後來郵局的人說這郵票上的地圖畫得不準確，說是要回收，不過蘇雨清嫌麻煩，便留著了，反正也仍然可以使用。
    不過兩套郵票，有一套已經被她用了一半了，隻剩下半套了，蘇雨清看了一下，決定把剩下的留著了，權當做紀念了，畢竟按照郵政的工作人員說，這東西已經被回收了，之後也不會發售，這就是獨一無二的郵票了。
    獨一無二，蘇雨清喜歡這個詞語。
    蘇雨清開始著手料理家裏那隻熊掌了。
    黃大廚給她的菜譜裏，有一道菜叫“清燉熊掌”，說是清燉，可是用料卻一點不簡單，需要冬筍，火腿，冬菇等等，然後再配上雞湯一起燉煮，其中所需要的食材之複雜，簡直可以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熊掌肉肥，蘇雨清用了一個砂鍋來燉，從早上燉到晚上，一共燉了大概十二個小時，才徹底將熊掌燉爛。
    而複雜的工序，多樣的配料……這些努力卻都是值得的，當燉好的熊掌砂鍋一掀開，濃濃的白霧攜裹著一股淡卻極濃的香氣撲麵而來，光是聞著，便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其實熊掌並不好做，雖然作為宮廷禦菜之一，它的騷味卻很重，一旦做得不好，騷味能熏得人想吐，好在，蘇雨清按著黃大廚的配方來做，基本沒有聞到什麽騷味。
    熊掌掌心的肉很肥厚，燉好後吃起來很軟糯，因為燉得久，放到口中甚至有種入口即化的錯覺。
    蘇雨清覺得，的確很好吃，不過她覺得，就她用的那些食材，那是做什麽都好吃，那火腿可是之前她師父黃大廚寄過來的，一起寄過來的還有一包冬筍。
    當時她就拿著火腿冬筍做了一道醃篤筍，那味道別提有多鮮了，鹹香味濃。
    而這道清燉熊掌裏，就有這兩個菜，還加上飛龍燉出來的雞湯一起燉的，蘇雨清覺得，就算是燉鞋墊，鞋墊吃起來都是有滋有味的了。
    最後這道清燉熊掌，被沈霆鈞用來拌飯吃了，蒸好的米飯直接倒進砂鍋裏一起拌著吃，味道還挺不錯的。
    ……
    這段時間天氣都還算不錯，常能看見太陽，不過沒兩天，一場雨下下來，那雨裏還夾雜著冰碴子，下到後邊，倒是又下了一場大雪，天氣這又冷了下來。
    蘇雨清閑來沒事做，便又開始做衣服了，她做的是一條裙子，打算開春做的，她不趕時間，所以做得很慢。
    這天，家裏來了客人，是織布廠的黃同誌，蘇雨清看見他，大概猜到了他的來意。
    果然，坐下來之後沒多久，黃愛國就說起了正事，他從包裏拿出一張紙遞給了蘇雨清，道：“……這是一張一萬五的存單，是蘇同誌你幫我們織布廠度過難關的報酬！”
    當時他們答應蘇雨清要是能將他們織布廠的積壓的布料賣出去，便將所獲利潤的百分之十分給她，也就是這一萬五。
    聞言，蘇雨清也沒推脫，直接就將存單拿了過來，而後問起織布廠現在的情況。
    黃愛國說：“現在廠裏有錢了，廠裏已經重新複工了，不過之前有的工人被紅星織布廠招走了，有一些崗位缺了點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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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事，他的臉色不免冷了幾分，有些不齒那幾人的這種行徑。
    雖說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他們也飛得太快了些，還是飛到了紅星織布廠去，雖然於廠長不生氣，還表示理解，但是黃愛國卻很生氣。
    蘇雨清問：“那羽絨布，你們還做嗎？”
    聞言，黃愛國卻是有些遲疑了，他搖了搖頭，苦笑道：“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當初為了做這個布料，我們廠特意拉了一條生產線，可是卻沒想到最後會賣不出去，其實我們也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把這條生產線開起來。”
    開起來吧，做出來的布料賣不出去，那也是白搭，光賠錢了，但是不開吧，花了那麽多錢拉的這條生產線，豈不是沒有意義了？
    所以織布廠對於這條生產線的去留，也還在糾結了。
    蘇雨清想了想，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嚐試做羽絨服？”
    黃愛國訝異看著她。
    蘇雨清說：““羽絨布放在那裏大家不知道怎麽做，所以不願意買，但是羽絨服做出來，上身就能知道這東西的好壞，我想應該不會太難賣。”
    “最主要，國內目前對於羽絨服的了解為零，那代表著市場份額是百分之百，那做出來的羽絨服還怕沒有市場嗎？”
    如果將國內市場比作一塊餅，那麽現在國內有關羽絨服的市場，那就是完整的一塊餅，誰要是能最先咬下一口，誰就能搶先吃下最大的那塊利益。
    當然，風險與機遇並存，巨大的利益後邊是巨大的風險，誰也不敢保證一定能賺錢。
    黃愛國忍不住思考起來。
    此時蘇雨清笑了下，她道：“我這話也隻是突發奇想，隨口一說，要怎麽做，還是得看你們織布廠自己的。”
    黃愛國回過神，點頭：“我知道。”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他的眉頭都是皺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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