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兩位團長坐下了和魏虎說話，商量著換肉的事情，兩個人都想為自己底下的兵多爭取一點，畢竟，自己的兵自己心疼嘛。
    這也是魏虎今年最後一次來部隊了，再過半個月，就是過年了，到時候忙著準備過年，就算有心想下山，也沒時間了。
    “…我看你那車上有四頭野豬了，我不管，怎麽也要給我們團兩頭。”
    “那正好，另外兩頭給我們團！”
    聶、文兩個團長張口就要將四頭野豬給分走了，那是半點不給沈霆鈞他們團留，在魏虎一言難盡的眼神中，兩個團長露出了“質樸”、“老實”的笑容來。
    聶團長厚著臉皮說：“俗話說得好，先到先得，沈團長現在都沒看到人影，也不能怪我們占了先機啊。”
    蘇雨清正跟兩位團長倒水，聽到這話，不由有些急了。
    “沈、沈霆鈞不在，可是我在啊！”她下意識開口，等說完，見在場的三個男人都驚訝轉頭看向自己，她心中不由一緊，有些緊張。
    不過一想到，自己要是不說話，聶、文兩個團長分去了他們家沈團長的那一份，她心裏又有了勇氣。
    “別人都說夫妻一體，我是沈霆鈞的愛人，自然也能代表他，所以說，要說誰是第一個接觸魏同誌的人，那可是我，也就是我們沈團長這一方。”
    蘇雨清看向魏虎，道：“所以，魏同誌，要真讓先來後到的標準，那你可得先聽我的要求……要我看啊，那四頭野豬，先給我們團兩頭，剩下兩頭，聶團長、文團長他們兩個團一人一頭，剛剛好了。”
    聶團長嘴角輕抽：“……你們團要拿兩頭，我們兩個團才各拿一頭，這算什麽剛剛好？”
    蘇雨清眼睛一轉，道：“這不是聶團長您說的嗎，先到先得，我還給您們二位各留了一頭呢，按照您們兩剛剛一頭都不給我們團留的做法，這四頭野豬，都該是我們團的。”
    “得，”聶團長虛虛點著蘇雨清，看向身邊的兩人，笑說：“你們聽，小蘇同誌這是拿我的話堵我呢。”
    蘇雨清聽著，沒說話，隻是靦腆一笑。
    “倒是忘了，這裏是沈團長他們家了……”文團長感歎，又一本正經的對聶、魏二人道：“得記住了，以後再做壞事，不僅得背著當事人，還得背著他媳婦呢，畢竟，小蘇同誌可是和沈團長是一邊的啊。”
    文團長這話說得揶揄，調侃居多，幾乎是他話音一落，聶團長就毫不客氣的大笑了起來，魏虎沒大笑，不過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
    蘇雨清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過一想到沈霆鈞他們團有那麽多的兵等著換肉吃，她又有了勇氣，拿出來絕不退讓的勇氣。
    她這樣的表現，在另外三人眼中看來，就是她無比的淡定，倒是讓人忍不住感歎一句：不愧是沈團長的愛人啊，這膽識，果然比一般的人強。
    不過……
    三人轉念一想，小蘇同誌能和沈團長結婚，與他組成革命同誌，本身就代表她很有膽識了吧？
    聊天歸聊天，蘇雨清還是給兩位團長倒了水，這是她自己最近熬的梨子水，天冷又幹，還在暖氣房裏，最近她總覺得喉嚨有些發幹，便拿了梨子來熬水後。
    熬出來的梨水清亮，蘇雨清最近有些嗜甜，便放了幾顆冰糖，梨水滋味清甜，還很下火。
    聶團長喝了口梨水，隻覺得喉嚨都舒服了幾分，不由得又喝了幾口。
    之前他總聽人說，說沈團長的愛人有著一手好手藝，不管是做飯熬湯，或者是煮薄荷水，滋味都很好，之前他還覺得，是誇大的，現在卻覺得，這話還真是中肯啊。
    這梨湯，喝起來還真不錯啊，順滑可口，幾口下去，喉嚨都沒那麽幹了。
    ……
    兩位團長沒坐多久，沈霆鈞就回來了。
    見他回來，兩位團長大笑了兩聲，將剛剛的事情當趣事跟他說了，末了聶團長笑說：“俗話說得好啊，娶妻娶賢，老沈啊，你可真是家有賢妻啊。”
    沈霆鈞聽完，看了蘇雨清一眼。
    蘇雨清和他對上視線，突然就覺得有些耳熱，但是卻還是討誇的看向自己的愛人。
    見狀，沈霆鈞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一刻，他臉上表情很溫柔。
    聶團長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很想搓一搓手臂，因為他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來，老沈每次麵對他的愛人，也就是小蘇同誌，表情都這麽溫柔，隻是吧，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表現了，但是不管哪次看到，聶團長他們都有種極為強烈的不適應感。
    畢竟，他們看多了沈霆鈞在戰場上鐵血冷酷的模樣，乍看到他鐵漢柔情的表現，那是真的很不適應啊。
    “小蘇同誌，自然是最好的，”沈霆鈞笑著開口，“不然，我怎麽配得上她？”
    聽到這話，在場的其他三個男人都忍不住訝然的看向他，似乎是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而沈霆鈞倒是並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麽的“駭人聽聞”，在說完後，他就極為自然的跟三人說起來和魏虎換肉的事情。
    聶、文兩個團長回過神，也忙正了正表情。
    沈霆鈞剛從室外進來，身上穿著部隊發放的軍大衣，他個子高大，軍大衣也比其他人的要大，他自個兒脫了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身上帶著一身的寒氣。
    蘇雨清給他倒了杯熱乎乎的梨湯，沈霆鈞接過來，順手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由於蘇雨清肚子大了，坐下的動作不免有些小心翼翼，而且矮凳子對她來說很不方便，所以沈霆鈞之前特意給她打了一個高凳，她稍微一蹲就能坐下。
    此時她坐在這個高凳上，幾人圍著小泥爐坐的。
    沒錯，雖然家裏已經有了暖氣，不過蘇雨清他們家的小泥爐並沒有光榮退休，畢竟小泥爐不僅可以給人提供溫暖，還能燒水、烤東西吃。
    此時在小泥爐最上邊的鐵盤上，便烤著栗子、鬆仁，還有核桃之類的堅果。
    堅果這樣烤出來，烤去水分，吃起來帶著自然的幹香，又香又脆的，蘇雨清很喜歡吃，隻是吃多了，很容易上火，所以梨湯得多煮點。
    沈霆鈞他們聊著，蘇雨清便認真的用火鉗烤著堅果，就是她坐的高凳，不太方便。
    此時，坐在他身邊的沈霆鈞極為自然的接過她手中的火鉗，幫忙撥弄著鐵盤上的堅果，而後挑著已經烤得差不多的，用自己的大力剝開，然後遞給蘇雨清。
    他這一套動作做得極為的自然流暢，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了，因為太過自然，連坐在他對麵的聶、文二人都沒發現。
    一直到聶團長的視線很是不小心的瞥了一眼，然後，就瞥到了這一幕。
    聶團長：“……”雖然知道沈團長很愛重他的愛人小蘇同誌，但是看到向來殺伐果決，被稱為“兵王”的沈團長做出這副柔情親昵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很不適應。
    而且……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太黏糊了一點？
    聶團長心中的吐槽無人知曉，而聶團長很快也無暇在意這些了，因為咱們的沈霆鈞沈團長，已經開始說起魏虎這一車肉要怎麽分了。
    他開口就是：“我們團四頭，你們兩個團，分一頭。”
    聽到這話的聶、文兩個團長：？？
    “不是，”聶團長忍不住開口，“你怎麽你愛人小蘇同誌還狠啊，小蘇同誌好歹還給我們兩個團一個團分了一頭，而你，我們的沈團長，你竟然開口就要三頭？”
    文團長也點頭，道：“老沈，你這完全就是獅子大開口！”
    沈霆鈞好整以暇的說道：“別忘了，魏同誌這條線，可是我牽上的，論關係，我和魏同誌的關係，可比你們二人好。”
    聞言，聶、文二人立刻轉頭去看魏虎。
    魏虎：“……”
    “哈哈哈，”魏虎幹笑，轉頭看向蘇雨清，語氣認真的和蘇雨清分享自己吃堅果的心得：“……蘇同誌，你們家這個鬆子還挺好吃的啊，油潤醇香，還很大顆，在我吃過的鬆子裏，它的品相和滋味都算得上是最頂級的了。”
    聞言，蘇雨清雙眼一亮，高興問道：“魏同誌你也覺得這個鬆子好嗎？這是我在徐西村的集市上買的，是一個阿姨賣我的，聽她說，這些鬆子是他們村山上最好的幾棵鬆樹結出來的。”
    按照那個阿姨的說法，那幾棵鬆樹不僅樹齡高，還是難得的紅鬆，結出來的鬆果很大，裏邊的鬆子更是又大又香，油潤可口，是蘇雨清吃過的最好吃的鬆子了。
    魏虎道：“怪不得了，我就說這鬆子好了……”
    見他們二人開始交流起鬆子的吃喝體驗，眼見是求助無望了，聶、文二人沒辦法，隻能繼續來應付沈霆鈞，和他交涉博弈。
    “不行，你一個團，怎麽能要三頭野豬……都是一個部隊的兵，老沈你這可不地道啊？之前兩次，你們團的人就已經占了便宜了，不能每次都讓你們團占便宜吧？”
    “就是，這一回，也該是我們兩個團多拿點了吧？”
    “……”
    麵對聶、文二人的合夥“攻擊”，沈霆鈞不為所動，氣定神閑，張口仍然是說一不二的語氣：“我說了，我們團三頭！”
    聶、文兩人：“……不行！”
    接下來，蘇雨清和魏虎就見三人唇槍舌戰，在他們二人麵前上演了一場很有聲音，而沒有硝煙的戰爭，沈霆鈞以一敵二，完全沒有落敗。
    到最後，兩邊爭吵討論）完，決定沈霆鈞他們113團拿一頭辦，剩下的兩頭辦，另外兩個團平分。
    蘇雨清注意著三人的爭論，怕他們吵得嘴幹，見他們杯子裏梨水沒了，便拿著水壺給他們倒滿——她坐下來後，順手將裝著梨水的水壺也拿了過來。
    水壺放在小泥爐上，鐵皮的，被小泥爐的溫度烤著，現在還是燙口的。
    事實證明，蘇雨清的舉動是正確的，在吵出結果後，就見聶團長一臉“我渴的要死”的表情，拿著水杯猛猛的將一杯梨水全都喝了。
    文團長文氣一點，不過也就“一點”罷了，喝水的動作也沒比聶團長好到哪裏去。
    “老沈啊，你也太難纏了！”聶團長喝完水，就忍不住開口抱怨，“你真的是半點口都不鬆啊。”
    沈霆鈞慢條斯理的也喝了口梨水，表示道：“作為團長，我自然要為自己底下的兵考慮。”
    他這話，卻是與聶團長之前的話不謀而合，說到底，他們在這唇槍舌戰，聶、文二人的“狡詐”，也都是在為自己底下的兵爭取福利，並沒有包含私心。
    三人行為方式不同，目的卻都是一致的。
    既然商量好了，接下來就是換肉了，四人沒多坐，在將蘇雨清給他們倒的梨水喝完後，便起身出去了。
    沈霆鈞慢了兩步，跟蘇雨清說了一句：“我去去就來。”這才跟在聶團長他們身後離開。
    蘇雨清沒跟著出去，每次這時候，外邊都特別熱鬧，她現在肚子大了，不好去摻和，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肚子，她自己都能被自己嘔死。
    所以，為了自己好，也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好，她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她留在家裏，將沈霆鈞他們喝剩下的四個杯子拿到廚房裏，用熱水洗幹淨。
    水是之前燒著的，倒在熱水瓶裏，現在倒出來用正好，而等洗完後，她將水杯倒放在托盤裏瀝幹水跡，又用水壺打了一壺水，重新放到小泥爐上燒著。
    這時候，她突然想到魏虎剛剛說的小野豬，走到廚房去看了一眼——剛剛魏虎進來的時候，就拎著這頭小野豬，怕血腥味太重，專門給她拎到了柴房。
    蘇雨清此時走過來，伸手比劃了一下，發現這野豬的確是很小，大概是有二三十斤，由於外邊溫度太冷，肉已經被凍死了，戳起來硬邦邦的。
    蘇雨清琢磨著，要怎麽吃這頭小野豬了。
    “……做個叉燒吧？”她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這個念頭，一想到叉燒的美味，口水便開始往下流了。
    蘇雨清咽了一下口水，暗道自己現在是真的饞了，隻是想一下叉燒的美味，就已經唾液分泌，饞的不行了。
    她思考著：“多的再做一鍋鹵味，今年還沒鹵什麽東西吃了，正好還可以放點豆腐鹵。”
    正巧過幾天就是春節，春節的年夜飯也開始準備起來了，不然什麽都等到過年那天弄，根本來不及，像炸丸子，鹵肉、鹵豆腐之類的，這幾天就已經可以開始準備了。
    魏虎這頭小野豬來得堪稱及時，他們家新年的肉食倒是有了。
    不過這頭小野豬雖然不大，也不是蘇雨清能解決的，她等著沈霆鈞回來，再處理這頭小野豬，至於現在嘛……她回到她和沈霆鈞的臥室，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兩支人參。
    一支兩百五十年的，一支三百年份的，隻是……
    蘇雨清看著同樣的帕子，以及相差無幾的人參，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困惑。
    “所以，這兩支人參，哪支是兩百五十年份的，哪支又是三百年份的？”蘇雨清茫然了。
    魏虎這邊，他帶來的肉被三個團拉走，等肉全換出去了，自然有同誌將換到的糧食，或者是其他的東西給他送過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操心了。
    魏虎：這個樣子，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啊。
    沈霆鈞已經將換肉的事情吩咐了下去，他底下有營長、連長、排長們幫忙組織這件事，完全不需要他看著，因而在看著底下的人將肉拉走後，他便邀請魏虎進屋烤火。
    魏虎雙手揣在衣兜裏，此時一陣冷風吹過來，他不由打了個寒顫，感歎了一句：“這天可真冷啊。”
    好在，有暖氣的屋裏是真暖和，在外邊凍得發木的手腳在屋裏坐了沒一會兒，就變熱了。
    魏虎舒坦之餘，也不由得有些羨慕——什麽時候，他們村的家家戶戶，才能安裝起這個暖氣啊，到時候，大家不知道有多舒坦了。
    蘇雨清將剛剛沒給他的錢和票給他，是兩支人參的錢，蘇雨清又往裏添了一些，算是小野豬的錢。
    魏虎卻是隻要人參的錢，他說：“那頭小野豬本來就是送你們的，多虧了你們，我們村打到的獵物，才能成功換到這麽多的糧食。”
    “你們不知道，今年，算是我們村冬天過得最富足的一年了！”
    從蘇雨清他們部隊換到的棉花、布料，等拿回去之後，分到各家各戶手裏，大家家裏的孩子身上棉衣裏的棉花，終於可以換新的了。
    被填充了新棉花的棉衣，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是破破爛爛的，但是內裏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裏邊的新棉花幹燥又蓬鬆，保暖效果不知道有多好，小孩們臉上都多了幾分紅潤了。
    至於糧食，用肉換到的糧食，家家戶戶都分了不少，今年，他們村終於可以過一個暖和又飽足的冬天了。
    所以，對於促成這場交易的蘇雨清夫妻倆，魏虎和他們村的人都很感激。
    “這頭小野豬，是我們全村人的心意。”魏虎這麽說，“你們要是不接受，等回家去，我肯定要被我爹用煙杆敲腦殼的……”
    他都這麽說了，蘇雨清他們也不好再和他客套，不然倒是顯得他們之間生疏了，不過蘇雨清卻琢磨著，等下魏虎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多換點東西給他。
    “那今天在我們家吃飯吧？”蘇雨清笑說，“我們也不能白拿你的小野豬，正好也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沈霆鈞也點頭：“午飯就在我們家吃，吃了你再回去。”
    他的語氣頗有些不容反駁。
    魏虎是一大早趕過來的，隻吃了幾個窩窩頭就下來了，現在還真有些餓了，見蘇雨清夫妻二人誠摯邀請，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我就打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