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長大了呀...”
    方父和藹咧嘴，十分安逸地趴在方乾元身上。
    不枉本帝廢盡這般心思，這好大兒哪有半點紈絝之樣？簡直就是夢中情崽。
    當年的選擇，果然沒錯!這兒子必須窮養呀!
    原本心裏還動搖，等方乾元突破築基期，就全盤托出。
    可現在嘛，怎麽著都要等大帝再說!
    方乾元弓腰往家走，手邊還扶著花姨，一家人可謂是整整齊齊。
    他不知道為何，這老爹怎麽背起來輕輕的呀？像團棉花一樣。
    步伐異常矯健，沒有半點波瀾。
    左右掃視一眼。
    這些大嬸，三姑，一副感動之意。還有的垂淚擦袖...
    不過見怪不怪，他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鄉裏鄉親稱讚幾句，很正常。
    回到茅草屋。
    一家人圍在木桌上，其樂融融。
    花姨將桌上飯菜熱了一遍，再次端上桌，肉香彌漫。
    方乾元直流口水，畢竟折騰半天，肚肚早就打雷了。
    筷子拎起一塊暗沉大肉就往嘴裏塞，狼吞虎咽。
    肉絲香糯，入口即化。
    嗯——
    媽媽的味道!
    “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乾元來，這塊兒好。”
    ......
    日薄西山，小石村炊煙嫋嫋，悠悠飄蕩。
    放眼望去，村落坐落在巨穀之間，周圍幾十裏盡是滿山遍野，不再有其他人煙。
    小石村仿佛被世界所遺忘。
    霞天之巔。
    騰龍咆哮，巨影青光閃耀，盤踞雲海。
    青龍頭頂，須髯老者雍華仙袍，虎背熊腰，並沒有因臉上皺紋而顯得垂態。
    老眉緊皺，注視雲靄之下的小村莊，神情漠然。
    底下的一切顯得無比的渺小，在仙人看來，和螻蟻無異。
    左邊大拇指上，青霞玉扳指刻纂“雲天”，字符血沁，形體柔饒。
    “洛璃所言，想必就是這兒了。”
    雙指往下一招，青龍扭轉巨軀，直俯下蒼穹。
    吃過晚飯，方乾元像往常一樣出門遛彎。
    吹著口哨，雙手枕著腦袋。
    再撐過明天，小爺我就能激活係統了，哈哈哈。
    一想到能離開這兒，心情不知怎樣言語。
    從睜開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小石村。在記憶中，每次偷溜跑出去，不是遇到雷雨就是其他惡劣風暴。
    世界那麽大，他真想去看看。
    這可是修真界呀！活這麽大，可還沒有見過仙人呢？
    村東口，傳來幾聲犬吠，若是沒有聽錯，是一條大黑狗，可聽話了。
    緊接而至，是一陣吵鬧聲音。
    “你這廝，看不見嗎？這牌匾怎麽念？修士與狗禁止入內，瞎了。”
    “竟敢這般羞辱老夫，你可知道老夫是誰？老夫可是雲天宗...”
    pia——
    pia——
    “老子管你是誰，小小雲嬰，在吵吵，滅了你。”
    聽嗓音，好像是東四爺，不過還有一個倒是陌生。
    方乾元眼睛明亮，話說這個村，可還一直沒有過外鄉人。
    “修士與狗...”
    嘴角輕嘶，他可沒聽說過，小石村有這麽一塊牌匾呀。
    誰寫的，這麽囂張？牛逼呀。
    懷著好奇，往前小跑。
    村子兩旁昏暗，可石頭路有月華垂青，倒也顯得敞亮。
    “小乾元。這大晚上，你擱哪兒去？”
    跑過一家小瓦房，白發長髯的張二爺打起招呼。他靠在一棵青樹下，正搖起蒲扇。
    臉上皺紋很親和，嘴角露出親昵昵的笑容。
    方乾元笑臉相回，指著前方說：“村東口挺熱鬧的，去看看咋回事兒。”
    說完便要拔腿。
    “欸！小乾元。”
    張二爺招著手，“過來過來。二大爺給你看個老物件，你絕對沒有見過。”
    “二大爺呀，別逗我啦，每次都這麽說。”方乾元推脫道，隻當這個糟老頭子尋自己開心，畢竟之前被耍過幾次。
    比起在這裏浪費時間，他更想去看戲。
    “下次，下次啊。”搪塞道，再次小跑而去。
    張二爺老臉僵直，眼神慌急。
    他垂頭細細道，不知在和誰說話：
    “老四，還沒處理好嗎？”
    “少主過去了，動作快。”
    “你笨呀，給那家夥扔進虛空不就行了？”
    “......”
    方乾元氣喘籲籲跑到東口，哪有什麽口頭文學？
    隻有邋遢中年靠著土樁，正在抽煙袋，氣定神閑。煙霧繚繞。
    身旁是一隻光澤黑亮的大狼狗，乖巧睡在腳下。
    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風平浪靜。
    “欸？”方乾元四周都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這剛才還不是在對罵嘛，還有一個人呢？
    “乾元兒，這大晚上，咋來東口了？”
    張四爺老眼迷醺，口鼻之中湧出白藹。
    一身灰步，手肘處，有幾塊暗色補丁。
    “那個...四大爺。”方乾元用手散了散煙味，上前詢問，“剛才是不是有個外鄉人啊？”
    秀長眉瞳間，垂著不自然的笑。
    “啥？”張四爺雙眼眯合，把枯木長煙槍往腳下一懟，掐滅火星。
    眼軲轆左右轉，一副懵逼之樣。
    “啥人？”
    “就是剛剛和你日厥（對罵）的那個外鄉人。”
    “啥？”
    方乾元以為對方耳背，雙手扶到嘴尖，呈喇叭狀，大喊著：
    “就是大黑咬的那個人。”
    張四爺被震得往後一仰，佯裝罵道：“啊呦喂，你這臭小子，想震死你四大爺呀。”
    “跑來嘰嘰呱呱什麽？這荒郊野外，哪有什麽外鄉人？”
    “闖鬼渣渣啊你。”
    被一頓劈頭蓋臉的罵，方乾元連忙弓腰，一臉歉意，怎麽還敢問下去。
    心理也尋思，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不應該呀，自己又不是耳背。
    可眼見為實啊，確實沒有半點蹤跡。
    轉身離去，用小拇指使勁掏了掏耳朵。
    這耳屎該掏掏了...
    張四爺悠哉遊哉，拿起長煙槍放在嘴中空吸。
    暗暗長舒口氣。
    嚇死老夫了，差點讓這個小輩壞了大事。
    剛才，不知哪裏跑來一個狂妄的小輩，被大黑一尾巴給鎮壓。還好，及時塞到虛空中躲過一劫。
    要不然，這個少主接觸到外麵的世界，很容易發現端倪。到時候給仙主計劃給攪亂，他可負不起這個責...
    閉眼感知。
    確定方乾元走過柳樹庭，他才鬆下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把煙槍別在褲腰帶上，低頭對大黑狗喚了一句：“瀚龍，好好守著這。主人出去一趟。”
    大黑狼狗瞬間爬起，腦袋空靈點了兩下，眼眸裏撲朔聖輝。
    張四爺伸展一下雙臂，踏出一步，身形瞬間消失，連風聲都沒有。
    千裏之外，他立在一處山巔。
    手朝一旁空間一拽，從虛空中拽出一個巍峨老者，摔在地上。
    巍峨老者一身雍華，不過此時身子哆哆嗦嗦，神情滿滿盡是求生欲。
    見到張四爺，立馬跪地，連磕三個響頭。
    “不知前輩清修，多有打擾，多有打擾。”
    “還望恕罪。”
    “滾滾滾。”張四爺伸個懶腰，不耐煩道。
    轉身一個踏步，身影消散而逝。
    原地隻留下一句警告：
    “若是再敢打擾，雲天宗，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雍袍老者搽去臉頰汗水，重重呼吸幾聲。
    若是沒有猜錯，剛才眼前的那位，可是問鼎老祖。
    他，雲天宗宗主。苦修500餘年，也不過雲嬰中期。
    化神級別，也隻有兩位太上老祖，不過也是風中殘燭，撐不了幾十年。
    至於問鼎，隻有雲天宗鼻祖，不過早在幾千年前便歿世。
    如今整個北荒，也找不出來一位。
    “洛璃這個死丫頭，差點害死老夫。”
    他是千葉洛璃的師尊，本想為徒兒了卻因果，將方乾元收入外門。
    這也算報答洛璃的救命之恩。
    那曾想，守門的狗都是化神凶饕，真身乃是瑞澤麒麟，聖獸呀。
    都不敢想象，這村子裏麵，到底有多麽恐怖的老怪。
    他拍了拍胸脯，慶幸對方隻是警告。
    門前牌匾果然沒有寫錯。他這等修士，還真連狗都不如......
    【係統激活倒計時】
    【24小時59分56秒】
    方乾元倒在床頭，睡意正酣，嘴角吸溜夢涎。
    “大帝...”
    “嘿嘿嘿，娘子...”
    “都是窩滴...”
    夜深時，寒風蕭瑟，拍打起門窗。
    他眉頭上下震顫，呼吸急促起來。
    身體翻來覆去。
    雙手護到胸前，整個人扭曲成一團。
    不過沒有醒，倒像是遇到什麽夢魘一般......
    夢海之中，他的意識被什麽東西所捕捉，伴隨一陣意識顫抖，視野黑暗無間。
    失去聲音，也失去感知。
    不知過去多久，腳下宛如波濤一般漣漪震動。
    撲通——
    整個軀幹，毫無征兆之下墜入深海。
    寒意拍打臉龐，大量清水灌入口腔，窒息無比。
    冰冷直上骨髓。
    伴隨一陣無法避免的意識遊離，耳邊傳來冰冷機械之女嗓。
    【係統吞噬進度】
    【百分之99.99】
    方乾元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身體逐漸下沉。
    深度無窮無盡，耳邊唯有嘩嘩水流。
    水底深處，閃爍出一抹微弱光亮。
    他模糊瞧看一眼，略微嚐到一抹溫暖。
    身體不由自主，朝那個方向沉去。
    “救我...”
    一抹縹緲男音傳來。
    穿刺過耳膜的一瞬間，身體機靈，模糊意識悵然清醒。
    方乾元屏住呼吸，手捂口鼻。
    剛才那陣聲音，怎麽回事？
    不對!這裏是何處？
    本帝的愛妃呢？
    明明記得，正在與十位愛妃切磋武藝，一探深淺。咋就而投河自盡呢？
    就在懷疑人生之時，那熟悉的男音再次傳來。
    “那個家夥，不可信...”
    “拾起我...”
    “就要來不及了...”
    伴隨每一句話，遠處的光點就加大閃爍。
    方乾元抱著疑惑，向那個方向遊去，耳邊聲音也時不時傳來，越來越清晰和嘹亮。
    “對，就是這邊，孩子...”
    “快，別讓它發現了...”
    不知遊蕩多久，光亮越來越明顯。
    視野盡頭，出現一顆玲瓏珠子，赤紅如火。沉到近前，方乾元將珠子抓在掌心，一陣端詳。
    珠子通體呈現暗紅，表麵熨燙微弱道紋，夾雜火雲韻痕。
    一看就不是凡物。
    其中傳出磅礴氣息，溫暖在掌心徘徊，暖意快速漫遊經脈。
    “天逆珠？”
    看到之後，心裏最先說出的一句話。
    以前看過不少爽文，對於某個王麻子可是熟記於心，這一幕太相似了...
    體力快速充盈，這顆珠子，蘊含無上氣息，不停輸送溫暖給自己。
    這是多少人的夢中情珠？
    “不。”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像在耳邊一樣貼敷，很響亮，徘徊不散。
    “老夫不是什麽天逆珠。”
    方乾元嚇一愣，感情心裏話也能被對方聽到。
    難不成，這是小爺的金手指？這也不像呀？
    戲謔幾聲，他嚐試用心靈進行溝通。
    對方對答如流，顯然不是冰冷機器。不過，沒有講述它是個什麽東西。
    隻是說，這個係統妖魔，想要奪舍自己，一定不要相信。
    方乾元腦瓜嗡嗡作響，這係統奪舍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這怎麽感覺像，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眼紅自己？
    “想奪舍的，是你吧。”
    他暗暗一問。
    “老夫隻能告訴你這麽多。”
    珠子略帶怒氣，伴隨每一個字的吐息，光芒微微閃爍。
    水中不適感慢慢消失，海水開始溫暖起來。
    “我們本是一體，萬萬不可相信那個詭異體。”
    “它的話不可信。”
    “到時候，我們都會死。”
    “帶我離開這片禁製之海，隻有這樣，方有一線生機。”
    珠子每說出一句話，表麵都在震顫。
    方乾元眉頭微皺，手中珠子光芒越來越亮，刺眼。
    動作不聽使喚，這些話語攝人心魂。
    意識之處傳來微弱呼喚，像在共鳴珠子請求。
    眼神恍惚起來。
    “沒錯，就是這樣。”
    “放輕鬆，老夫很快的。”
    耳邊遊蕩男子殷切的聲音，似對待鋪蓋上小娘子那般急切。
    嗡的一聲，手中珠子化作一抹暖光，竄到方乾元眉心處。
    除了腦門有些震顫，其他的，倒沒有任何異常。
    但很快，大海翻騰起來。
    在一瞬之間，整個身體滾燙燒心。
    來不及往上遊，意識瞬間剝離。
    身體被暗流卷入無盡深淵。
    呼——
    呼——
    呼——
    方乾元惶恐驚醒，貪婪大吸幾口。
    摸了摸臉蛋，用力掐了一下。
    嘴角一擰。
    “疼，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