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先生，請往這邊。”在如此荒蕪貧困的土地上，這位男人卻西裝革履。
    精致的皮鞋踩在血泊當中，男人優雅地伸出手，身體微躬，動作得體得就像在向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士發出邀請。
    然而他邀請的對象卻並不願意對他有更多的表示。
    青常詩雙眸疲憊，無視了男人伸出的手，一腳踩入了血泊。
    “青先生，我很抱歉看到您弄髒了自己的鞋子，您本可以踩在鄙人的腳上通過的。”男人佯裝內疚。
    “夠了，梅林，你真的很無聊。”
    男人的名字很奇怪，他為自己取名為亞瑟王故事中的魔法師，至於他的真名，並沒有人在意。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站在兩人身後，穿著當前地區所屬政府軍裝的肥胖男人吃驚地看向周圍的一切。
    在他的認知裏，從來沒有任何一款武器能達到這種效果，哪怕殺傷力並不如高當量的導彈，但是其呈現的效果卻令人毛骨悚然。
    這裏的重力就像發生了某種異常，雜亂的物體有的在空中懸浮，而有的卻仿佛遭受重壓，堆積在地麵或者牆麵。
    道路上堆滿了因為重壓堆積而成的屍塊，被撕裂開來的軀體隨處可見。
    “我們會受到影響嗎？”肥胖男人問道，他臉上那因為肥肉過多而導致的小眼睛充斥著恐懼。
    梅林的臉上劃過鄙夷，但又收回了表情，這個過程極其誇張，他似乎是故意做給肥胖男人看的。
    “抱歉抱歉，這位肥豬先生，您的膽小我們理解，畢竟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梅林的語氣謙卑，就像一位忠實家仆麵對主人。
    “肥豬先生...”聽到這個稱呼的男人漲紅了臉，拳頭握緊，原本害怕的情緒瞬間消失。
    “您看起來並不害怕了，單線程的大腦就是這樣，隻能同時處理一種情緒。”
    沒有等肥胖男人有更多表現，梅林緊接著說道“請原諒我思維的活躍，天才就是這樣難以控製，哦，我又跑題了，您大可不必擔心，我們這次來了很多位高觀測強度的強觀測者。”
    梅林指向三人的周圍，除了同樣穿著當地政府軍軍裝的持槍士兵，還有好幾位戴著特殊頭盔的人。
    “強觀測者可以讓他們所觀測的事物保持有序狀態，也就可以保障我們的安全。”
    他們的頭盔上布滿著各種傳感器。
    “並且這裏的重力失序現象隨著時間推移已經開始向有序狀態坍縮了，對我們的影響也會逐漸變小。”梅林解釋道“抱歉我又忘了，您應該聽不懂這些。”
    梅林聳聳肩，大步跟上已經走在前麵的青常詩。
    這支隊伍在村莊中行進著，靠近了中心區域，梅林從身邊的人手中接過一把雨傘，撐開後擋在了青常詩的頭頂。
    天空中因為重力失序而懸浮的軀體和血液在被觀測後，回歸了有序狀態，血雨從天而下。
    眾人行於血雨當中，腥臭的氣味湧入青常詩的鼻腔，他皺著鼻子看向周圍“我們的觀測強度還是太低了。”
    血液並沒有完全回歸有序狀態，將近一半的血雨在地麵和天空中來回流淌，宛如一道道細小的瀑布。
    “理論上如果有極高觀測強度的強觀測者，這整片區域有可能會在【失序武器】釋放的瞬間就能夠回歸正常。”
    梅林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為青常詩遮擋各個方向的血雨，即便他的西裝已經被鮮紅沾染。
    越靠近中心區域，失序現象的影響越為直觀，觀測對其的作用也越小。
    青常詩的靴子踩下，濺起的血滴懸浮在靴子的周遭，互相牽連，就像掛在細線上的紅色寶石。
    “看來有意外之喜。”
    梅林從落後於青常詩半步的位置走到他的前方，猩紅的天空下，一位小男孩跪坐在一具屍體旁。
    他把手中的傘遞給青常詩，自己則是走向那位小男孩。
    “小朋友，這是你的母親嗎？”梅林蹲半蹲著，手撐在膝蓋上。
    這是具女性的屍體，七竅流血。
    伊迪爾並沒有任何反應，他木訥地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這是村子外麵的文明人。
    梅林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貼上伊迪爾的臉頰。
    “真是可憐的孩子，在北美你這個年紀應該還在上小學，瞧，那位是你們的肥豬將軍，你們有這樣的生活可都是他的功勞。”
    他露出心痛的表情，手掌從伊迪爾瘦弱的臂膀上移開。
    “他還隻是個孩子，他並不能理解這一切，許多年後他隻會把今天的遭遇當作一場夢。”青常詩目睹著梅林的動作，但他一點也不會覺得梅林是在真的關心這位可憐的男孩。
    “青先生，我真的很尊重您，但您這次錯了，小孩子會記得的，就像我記得我九歲那年我的父親在學校被槍手殺害，連帶著我的同學一起，我時常想起那天的地獄場景。”
    "可那位槍手因為精神問題，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但後來我找到了他，他現在還在學會的研究設施內呢。"梅林的語氣仿佛是在懷念，低沉而又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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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常詩揉著眉心，他渾身上下都充滿著疲憊。
    “.......他不會是你這樣的瘋子。”
    “我可沒有說這位善良的小孩子是瘋子，至於我們該怎麽做應該問問當事人。”梅林朝伊迪爾微笑著，接著他輕輕揮手，一位下屬走到他的身邊。
    “我不會當地的語言，就麻煩你幫我翻譯了。”
    下屬惶恐地點著頭。
    梅林蹲下，讓自己與伊迪爾的視線平齊“你相信神嗎？”
    聽到梅林身邊下屬的翻譯，伊迪爾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他依舊是呆滯地愣在原地。
    “你想要見你母親嗎？”
    小男孩抬起頭，此時他終於開口了“你...想要殺了我嗎？”
    梅林挑起眉毛“真是聰明的小孩子，還是位不錯的強觀測者，真是可惜了，對了這句話不要翻譯。”
    “我殺了人，但我卻逃了，神沒有找到我，就懲罰了我的母親.....”伊迪爾的幹澀的喉嚨裏發出難以聽清的聲音。
    “所以呢，你不想彌補你犯下的錯誤嗎，我相信神會在你死後原諒你的。”梅林托著腦袋順著伊迪爾的話語說道，他的神情倒是像一位頑皮的大小孩，正期待著男孩的回複。
    “為什麽.....”
    冰冷的槍口頂上伊迪爾的額頭。
    “我想見媽媽....”
    “住手！”青常詩大喊。
    濺射開來的血液漂浮在半空中，倒地的弱小身軀與地麵碰撞後又再次彈起，如同一個氣球般輕盈。
    “青先生，您真是一位優柔寡斷的人。”梅林收回手槍，朝青常詩微微鞠躬。
    “在學會這個理性為王的地方，我很羨慕您能保持住自己充沛的情感。”
    青常詩看著男孩的屍體，不再有多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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