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風琴在在奏響，神聖空靈的樂章回蕩在明亮的教堂。
    神父彎腰拾起地麵的手槍，捧在手中輕輕擦拭。
    洛蘇立刻選擇再次觀測餘安寧，卻發現那位白衣女士已經無法出現，這裏有著其他觀測的幹擾。
    雙手被禁錮的洛蘇無法動彈，他用力掙紮著卻無濟於事。
    “餘安寧女士曾數次幫助你，這讓你過於依賴她了。”神父將手槍擦拭完畢，放置在一旁被桌布包裹的桌上，“殘像真是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林榮珺也許也想不到自己的學生會變成這樣吧。”
    “你居然這都知道...”洛蘇卸下力氣，重新靠回長排座椅上。
    神父頷首，善意地解釋著：“你在北美的時候可暴露了太多次這張底牌。”
    “那你也不可能知道那是餘安寧。”洛蘇最後的底牌也被對方知曉，“這間教堂有觀測設備？你早就做好了準備。”
    洛蘇在說話的間隙，已經在各個角度嚐試觀測餘安寧，但對方都未出現，由此推斷教堂之中必定有全方位的觀測設備。
    “但你為什麽不在最初便開啟那些設備，屆時我不會有機會讓餘安寧對準你的頭。”
    既然對方早就知曉餘安寧的存在，並啟動觀測設備，那麽洛蘇根本不可能在這裏觀測到餘安寧。
    神父麵容平靜，他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架，緩緩說道：“若一開始便如此，怎會讓你的靈魂受到如此強烈的觸動？唯有這般，才更有助於你認清當下的狀況。”
    “我說過，我不會反對你尋找機會進行反擊，倘若你嚐試的次數過多，進而浪費時間，我也會苦惱。”
    “....”洛蘇看著眼前的神父，對方至今沒有暴露出他的目的，“如果剛才餘安寧使用的是炸藥，即便她本身會因為觀測而坍縮，但引燃的炸藥不會，那你的性命便會因為你的傲慢止步於此了。”
    “可那並沒有發生，不是嗎？”神父說道，“你錯過了最後一次機會。不用刻意隱瞞你的懊悔，它早已從你的眼神中流露出來。”
    洛蘇聞言，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剛才的他還因為對留有餘安寧這張底牌抱有僥幸，才表現的極其鎮定。可現在他的內心正如神父所說，開始不可避免地動搖。
    目前為止，他身上的底牌幾乎完全暴露，這位自稱神父的學會領袖，正在用他那不可思議的信息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如果剛才餘安寧女士用的是炸藥或者直接開槍.....事到如今，後悔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各國正在聯手對無序宇宙學會發動攻擊，你以為你逃得掉嗎。”蘇蘇扯著手腕上的鐵銬，發出沉重的金屬響聲。
    “無序宇宙學會滅亡隻是時間問題，它已完成使命。”神父看向後方女孩，“不管是繼續與北美合作，還是徹底隱匿，學會終會滅亡，在這場爭鬥中不過是國家機器的盤中餐。”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不在加拉大便將你抓住。”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那時，時間機器並不在你的身邊，或者說....”神父向女孩走近，“這位小姐並不在你的身邊。”
    “你不去北洛普斯，不去找到北極之星，那我永遠得不到時間機器。”在兩側長排座椅的中間過道中，他踱步著，“無序宇宙學會存在的意義正是為我找到時間機器。”
    “我不理解，你明明能夠遠程操控這台機器，為什麽至今才動手....”洛蘇的聲音漸弱，因為他看見了蘇蘇的表情，那副幡然醒悟、滿是懊悔的表情。
    洛蘇的心髒也隨之砰砰跳動，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神父的手扶在座椅的靠背上，他溫和地開口：“因為有距離限製....這是你第一次和時間機器一同出現在美洲這片土地上，第一次如此靠近我。”
    女孩當即準備開口，卻見神父用一根手指豎在嘴前：“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到這裏。”
    “你的旅伴，艾爾莉死去的那天，你很憤怒吧，想要將怒火揮灑至無序宇宙學會。”
    洛蘇心中緊縮，他想起了那位女仆小姐最後的微笑。
    “你的友人，江白在存續派的安排下，被她的父親帶走。你的老師，侯峰和他的妻子也被存續派設計。你憤恨學會將爪牙伸向你身邊的其他人。”
    “你的學姐，青姝被存續派綁架，下落不明時，你在想什麽？”
    神父不徐不疾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在挑動著他的神經。他的眼前浮現了青姝把他推出時的畫麵。
    “你下定決心，要除掉無序宇宙學會。”
    “所以你來了，你一定會來的，因為身邊官兵的期望和對學會的憤怒，你站到了這片大地。”
    “你是個善於克製的人，但你潛藏的憤怒卻點燃了自己。”
    他平靜地笑著，但那笑容落在洛蘇眼裏卻是嘲諷，是居高臨下的蔑視。
    “而這位自稱為洛蘇蘇的時間旅者也會來到這裏，她不會離開你的身邊，連帶著時間機器一同，來到了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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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眼前的青年低下了頭，但雙拳已然攥緊，身子在微不可見的顫動。
    “洛蘇！不可能有人能計劃到這種程度，這已經違反邏輯，不要被他騙了！”蘇蘇在後方高喊著，企圖讓洛蘇清醒過來。
    “萊昂亞斯...”女孩沉聲道，她的眼中早已充斥著冷厲，“這些有關洛蘇的內容都來自你所擁有的未來的信息吧....告訴我，叛徒到底是誰，隻有未來和洛蘇關係匪淺的人才能知道這些。”
    可是...叛徒。
    女孩不敢相信研究所中會有叛徒，那裏在她看來是人類末世中最後的一道光。
    楊安？宋墨潯？白梓辰？盧爾斯克？.....
    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閃過，對應的是他們各自的麵龐。
    “蘇蘇....”洛蘇喃喃開口，他呼喚著女孩的名字。蘇蘇的話語一滯，她望向洛蘇的方向，這位青年在顫抖。
    他正抬起頭注視著神父，但他的眼中的事物卻早已動搖。
    “你們不是好奇那些信息來自於誰嗎？”神父語調很平穩，像是在吟誦一首小詩，“學會裏對此有諸多猜想。”
    “是宇宙的高級文明嗎？或是某位不知名諱的神隻？亦或是未來掌握先進技術的國家。”
    “嗬嗬。都是些很有創意的思考。隻不過他們都忽略了一點，無論是那種情況，學會都隻是被利用的對象，這其中也包括我。”
    洛蘇害怕聽到那個答案，即便他的心中已經早有雛形。
    神父輕歎，那歎息聲卻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至少我知道的是，無序宇宙的學會是在一個人的指導下建立的。”
    溫文爾雅的教堂神父在五彩的光芒下向青年遞出手指。
    “那個人，正是你——”
    “洛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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