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湖畔，寒意刺骨。
    那並非僅僅是清晨湖麵水汽帶來的微涼，更源於凱亞那雙獨眼中毫不掩飾的冰冷審視，以及他身旁那兩名如同雕塑般、散發著致命元素氣息的愚人眾精英。他們如同三座無法逾越的冰山，將林楓所有的退路都堵得嚴嚴實實。更不用說，在更遠處的森林陰影和湖心島製高點上，那些若隱若現的、屬於西風騎士團和愚人眾的伏兵，如同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將他牢牢鎖定。
    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邀請”或“會麵”了。這是一場精心布置的、以他林楓為獵物的……棋局。而凱亞，無疑就是那個執棋的棋手。
    林楓的心沉到了穀底，但他知道，此刻任何的慌亂和恐懼都隻會加速自己的滅亡。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分析著眼前的局勢和凱亞話語中透露出的每一個細微的信息。
    “‘失竊的珍貴礦石’？‘意外坍塌’？‘珍貴的煉金設備和研究成果’？”林楓的目光從凱亞那張帶著玩味笑容的臉上，緩緩掃過他身旁那兩名麵無表情、但殺氣凜然的愚人眾精英，然後又回到了凱亞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和……被冤枉的憤怒。
    “凱亞隊長，我越來越不明白您在說什麽了。”他緩緩開口，聲音雖然因為緊張而略微有些沙啞，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我承認，我確實對煉金術和一些古老的礦石抱有濃厚的興趣，也曾經為了我的‘研究課題’，去過一些……比較偏僻和危險的地方，比如回音礦坑，也比如……那個早已廢棄的‘鏽杯’酒館地下室。”
    他沒有否認自己去過那些地方，因為他知道，在凱亞這種人麵前，否認隻會顯得更加可疑。他選擇了部分承認，然後……開始反擊！
    “但是，如果說我‘竊取’了什麽屬於至冬國大人的‘珍貴礦石’，那純屬無稽之談！我在回音礦坑九死一生，最終也不過是采集了一些普通的鐵礦和水晶礦，以及……幾塊品質極差的、被嚴重汙染的、根本無法使用的‘廢石’他指的是那些沾染了深淵氣息的輝光髓，但他絕不會承認其真正價值）！這些東西，恐怕連瓦格納大師都看不上眼，又怎麽可能入得了愚人眾大人們的法眼？”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激昂：“至於‘鏽杯’酒館的坍塌……那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意外！我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進行我的煉金實驗，卻沒想到那個地方的結構早已腐朽不堪，一場小小的實驗失控他將責任歸咎於普通的煉金事故），就引發了那麽大的災難！我所有的煉金設備、辛辛苦苦收集的材料、以及……我耗費了無數心血才初步完成的研究筆記，都永遠地埋在了那片廢墟之下！隊長您知道嗎？那裏麵，有我最新研製出的、一種或許能大幅提升冒險者在野外生存能力的特殊藥膏的配方！還有我關於‘地脈能量對植物異化影響’的珍貴觀察數據！這些……這些對我而言，遠比任何礦石都要寶貴！”
    他說到最後，眼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真實的痛心和憤怒！這並非完全是演戲，因為他確實損失慘重！那些【蕨之生命精華】和【龍息之燼】的半成品，以及他所有的煉金筆記，都是無價之寶！
    【係統提示殘餘功能）：使用者情緒波動分析：憤怒40），委屈30），緊張20），？？？10  無法解析的複雜情緒）。微表情分析：瞳孔放大緊張憤怒），嘴角下撇不滿），眉心微蹙困惑焦慮）……綜合評估：表演可信度75因情緒真實性較高），但仍存在刻意隱瞞及誇大成分。】
    凱亞靜靜地聽著林楓的“辯解”，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隻是那獨眼中閃爍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和玩味。
    “哦？是這樣嗎？”凱亞拖長了語調，“一場不幸的‘實驗失控’，就讓你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付諸東流了？還真是……令人同情啊。不過，林楓‘小學者’，你的‘實驗’，威力似乎……有些過於驚人了呢。能讓一棟廢棄酒館連同其堅固的地下酒窖都徹底坍塌，這可不是普通的‘火焰三把斧’或者‘史萊姆凝液爆炸’能做到的吧？”
    他身旁那名手持冰銃槍的愚人眾重衛冷哼一聲，用帶著濃重至冬口音的沙啞聲音說道：“哼，少在那裏花言巧語了！我們有確切的情報，你在那次坍塌之前，就已經從回音礦坑深處，帶走了至少一塊高品質的‘輝光之核’！那東西，是我們至冬國誌在必得的戰略物資！立刻把它交出來，或許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另一名手持水元素法器的愚人眾術士也用冰冷的眼神鎖定著林楓，周身的水元素能量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分。
    林楓的心猛地一沉！愚人眾竟然……如此篤定？！他們所謂的確切情報，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是……那個被他“坑”了的監視者eaes，在逃脫後向他們泄露了什麽？還是說，他們另有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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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承認！一旦承認，那等待他的，恐怕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輝光之核？”林楓臉上露出更加困惑和無辜的表情，“兩位大人，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在回音礦坑裏隻撿到了一些普通的礦石，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問冒險家協會的凱瑟琳小姐，我當時完成勘探委托後，上交的樣本裏，根本沒有什麽‘輝光之核’！”
    他巧妙地將皮球踢給了冒險家協會。
    “哼！冒險家協會？他們不過是西風騎士團的走狗而已！他們的話，能信嗎？”冰銃重衛顯然不吃這一套，他手中的冰銃槍口微微抬起，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已經開始在槍口凝聚！
    “等等！”凱亞突然再次開口，製止了那名即將動手的愚人眾重衛。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楓，獨眼中閃爍著如同貓戲老鼠般的光芒，“林楓，看來，你似乎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一個小小的‘約定’呢。”
    林楓心中一凜，知道凱亞指的是什麽了——他之前承諾的、關於愚人眾在蒙德城秘密據點和行動的情報！
    “凱亞隊長，”林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我當然沒有忘記。隻是……我沒想到，您會以這種方式，和……您的‘至冬國朋友’們一起，來‘迎接’我。”他特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眼神中帶著一絲嘲諷和……質問。
    “嗬嗬，世事難料，不是嗎？”凱亞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有時候，為了達成某些‘共同的目標’，一些……‘不那麽愉快’的合作，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私人約定’。現在，我倒是很好奇，你準備用什麽來‘驗證’你之前那份情報的價值呢？或者說……你現在，還有什麽新的‘籌碼’，能讓你安然離開這裏？”
    凱亞這是在……給他機會？！還是在……進一步試探他的底牌？！
    林楓的大腦飛速運轉。他知道，凱亞這種人，絕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今天布下如此大的陣仗，絕不僅僅是為了逼問自己那幾塊輝光髓的下落雖然那可能也是目的之一）。他一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圖謀！
    而自己，如果想從這個天羅地網中全身而退，就必須拋出一個……足以讓凱亞動心，甚至……願意為此承擔一定風險的“籌碼”！
    他想起了灰鴿傳遞來的最後那段信息——“‘雪衣’已動，鎖定‘石’源。跛犬再臨，目標非一。”
    “跛犬再臨，目標非一……”林楓的目光微微閃爍。這個“目標非一”，會不會……也包括凱亞，或者說，是凱亞所代表的西風騎士團的某些利益？
    一個極其大膽的、近乎於“引火燒身”的計劃，在他腦海中瞬間成型！
    “凱亞隊長，”林楓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我說……我知道那個再次出現的‘跛腳犬’，他這次回來，並不僅僅是為了我，或者那些所謂的‘輝光石’，而是……與最近蒙德城內某些‘不太平’的事情有關，甚至……可能牽扯到某些……您也正在暗中調查的‘秘密’呢？”
    他一邊說，一邊緊緊地盯著凱亞的獨眼，試圖從中捕捉到任何一絲情緒的波動。
    果然，當林楓提到“跛腳犬”、“不太平的事情”以及“您也正在暗中調查的秘密”這幾個關鍵詞時，凱亞那一直帶著戲謔笑意的獨眼，猛地收縮了一下！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林楓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係統提示殘餘功能）：目標凱亞）情緒出現劇烈波動驚訝警惕高度關注）！其精神力場出現瞬間的、不規則的能量擾動！信息混淆場強度小幅下降！】
    有門兒！林楓心中一喜！看來自己賭對了！凱亞果然對這個“跛腳犬”以及他背後可能牽扯的事情，非常在意！
    “哦？是嗎？”凱亞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臉上的笑容也重新浮現，但那笑容卻比之前更多了一絲……冰冷的探究，“林楓‘小學者’，看來你這幾天的‘閉關修煉’，不僅僅是提升了實力，還……‘順便’掌握了不少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呢。說來聽聽，那個‘跛腳犬’，到底和什麽‘不太平’的事情有關？”
    “具體的事情，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林楓搖了搖頭，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全盤托出的時候，必須吊足凱亞的胃口，為自己爭取最大的主動權，“但我可以告訴您，他的行動，似乎與一股……潛藏在蒙德城陰影之中的、比我們想象的都要龐大和複雜的……‘地下勢力’有關。而且，這個勢力……似乎不僅僅滿足於普通的‘生意’，他們還在暗中進行著某些……可能會威脅到整個蒙德城安危的‘實驗’或‘計劃’！”
    他故意將話說得模糊而又充滿危機感，同時將“地下勢力”、“威脅蒙德安危”這些關鍵詞拋了出來。他相信，以凱亞的智慧和在騎士團中的地位，絕對能聽出其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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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勢力？威脅蒙德安危的實驗或計劃？”凱亞的眉頭終於微不可查地皺了起來。他身旁那兩名愚人眾精英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臉上的表情依舊冰冷，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警惕和……不解？他們似乎也沒想到，這個原本隻是關於“輝光石”的簡單“問詢”，竟然會牽扯出如此複雜的事情。
    “林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凱亞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如果你隻是想用一些危言聳聽的空話來拖延時間，或者……試圖挑撥離間，那你的下場……恐怕會比直接交出‘輝光石’還要淒慘。”
    “我當然知道。”林楓迎著凱亞那冰冷的目光，毫不退縮，“而且，我還可以提供一個……能讓您驗證我所說真偽的……‘突破口’。”
    他頓了頓，緩緩說道：“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那個……和我一同被‘跛腳犬’的原雇主觀察的‘不穩定因素’嗎？他在上次與灰鴿交易後，曾模糊地向凱亞傳遞過這個信息，作為交換離開蒙德的籌碼之一）或許……從他身上，或者從他最近的一些異常舉動中，凱亞隊長您……能找到一些有趣的線索呢？”
    他在賭！賭凱亞對那個“另一個不穩定因素”的關注度！也賭那個“不穩定因素”真的與他猜測的那個“地下勢力”有關！
    凱亞沉默了。他那隻獨眼如同最深邃的寒潭，緊緊地盯著林楓，似乎要將他的靈魂都徹底看穿。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有湖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以及……遠處森林中傳來的、幾聲淒厲的鳥鳴。
    那兩名愚人眾精英也似乎察覺到了凱亞的異樣，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用冰冷的目光在林楓和凱亞之間來回掃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凱亞才緩緩地……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戲謔和玩味，也不是剛才的冰冷和探究，而是一種……充滿了複雜意味的、仿佛卸下了某種沉重偽裝後的……釋然？或者說……是找到了新的“棋子”的……愉悅？
    “林楓……你果然……總能給我帶來‘驚喜’。”凱亞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那兩名麵麵相覷的愚人眾精英，然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兩位，看來今天的‘調查’，恐怕要暫時告一段落了。關於‘輝光石’的事情，我想……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至於這位林楓‘小學者’……”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林楓，獨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他所提供的‘新線索’，似乎……比幾塊石頭更有價值。我需要……單獨和他‘聊聊’。”
    那名手持冰銃槍的愚人眾重衛似乎想說什麽，但看到凱亞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隻是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凱亞隊長，希望您能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水銃術士用冰冷的聲音提醒道，“至冬國……對‘輝光之核’的重視程度，遠超您的想象。”
    “當然，我當然記得。”凱亞微笑著點頭，“合作愉快，不是嗎？”
    那兩名愚人眾精英對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退讓。他們知道，在西風騎士團的地盤上，尤其是在凱亞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麵前，強行硬來並非明智之舉。他們隻是深深地看了林楓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警告和……一絲未盡的殺意，然後便化作兩道冰藍色的流光，迅速消失在了湖畔的森林之中。
    看著愚人眾離去，林楓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總算是暫時落下了一半。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凱亞……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他又會如何處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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