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碧瓦的高牆內是不同人世間的景象。
    禦林軍身穿厚重盔甲，頭盔下露出來不足三分之一的麵孔仍可見俊逸。
    幾乎一般的身高，幾乎一般的身形。
    讓蘇棠不得不感慨似乎不管什麽時候，世上最好的男子都貢獻給了國家。
    從宮門一直到皇帝的偏殿，期間在小屋裏等了一會兒，宮婢說是皇帝正在接見朝臣。
    桌上點心茶水。
    蘇棠遵從教養嬤嬤的吩咐，一點兒沒動。
    喝了茶水，吃了點心，萬一身體控製不住想要做些什麽，就是失儀。
    隔著緊閉的房門，什麽也聽不到，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外麵有人經過，透過細碎的光影看去，是穿著朝服的官員。
    太傅祖父穿的是大紫的官袍，據說是超品，四品以上紅袍，四品以下綠袍，蘇棠在雍州時所見隻有知州穿紅袍，其他官員都是綠袍，而眼前無一綠袍。
    “女郎，陛下召見。”宮婢低聲。
    蘇棠忙收斂了神色，眼觀鼻鼻觀心。
    ……
    蘇棠沒去過故宮，可去過避暑山莊。
    偏殿很大。
    至少偏殿比避暑山莊的大殿要大。
    青石的地麵光滑的可以看到她儀態端莊的倒影，蘇棠盈盈叩拜：“臣女蘇氏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起。”太監尖聲。
    “謝陛下。”蘇棠起身。
    “近前來。”皇帝和祖父差不多的和氣，聽聲音比祖父年輕十幾歲。
    蘇棠應諾近前幾步。
    “令尊早些年常侍奉在朕左右，如今十多年不曾見你父親，朕已忘了他的模樣，你抬頭讓朕瞧瞧。”皇帝道。
    蘇棠緩緩抬頭。
    在皇帝打量她的時候，她也總算是見到了皇帝。
    紫金的盤龍冠下，可見皇帝額角的兩片斑白之發，溫和的麵容和她想象的幾乎一樣。
    看到她抬著眼睛愣愣的看過來，皇帝低低的笑了。
    ……
    車馬從宮中緩緩駛出。
    蘇棠坐在車內，眼神茫然。
    她手中舉著一枚銀色的袋子，袋子如魚形，上麵有印鑒的圖樣，一個字，是小篆，原身不記得幾個小篆字體，但這個字原身記得，她也認得。
    “尊”
    尊，貴也。
    銀魚袋，據說是能直接給皇帝上折子的，據說七品官員見到都要行禮，據說那位文帝後也得過銀魚袋的賞賜。
    她也算是沒丟臉吧？
    在宮裏和皇帝說了沒幾句，也不知道怎麽就被牽引去了禦膳房做麵，麵條熟了，皇帝吃了幾口，就給了她這個賞賜，還給了她一個官職。
    慶幸不是禦廚總管，而是戶部谘詢。
    這個她懂，類似顧問。
    幾品官不知道，反正是她能憑著那個官職去戶部。
    嗯，不止沒丟臉，還當了個女官。
    難怪那位上官郎君對她示好呢，麵見陛下，怎麽能空著手回來？
    聖恩，恩寵~
    對她的平安小棧可是大好事。
    “去風雲樓。”蘇棠吩咐。
    “是。”
    車夫馬鞭一甩，行走的方向立刻換了。
    蘇棠一拉車窗，車窗上的竹簾微動，車外的景象再次映入眼簾。
    偌大寬敞的街上行人眾多，有黑發黑眸的大乾人，也有金發藍眼的外邦人，還有赤著胸膛大搖大擺的外族，牽著狗，遛著鳥，還有駱駝遠遠的在街口經過。
    車子兩側的行人眼見著車子行駛過來都連忙的避開，可街頭兩邊的商鋪攤子也盡數的落入蘇棠的眼中。
    進宮的時候她就瞧見了。
    “那邊的糕點來上幾種。”
    “蜜餞嗎？也挑上些。”
    “……”
    蘇棠挑挑撿撿，隨行的李清田應聲去買。
    車子行駛的也就更慢。
    京都紅塵亦是進入蘇棠的眼中，隻是不經意的一瞥，好似看到了似曾相識之人。
    看錯了？
    就在蘇棠看到那人的時候，那人好像也看到了李清田，臉色登時大變，轉身扭腰的撒丫子就跑。
    街上的行人忽亂，李清田聞聲抬頭，也瞧見了那個急匆匆逃離的人。
    李清田臉色一變，拔腿追上。
    蘇棠沉吟，回憶。
    太傅府外的仆從遠遠的看到車子行駛過來，連忙的打開側門。
    “女郎回來了~”
    “……”
    女郎的車子回來的慢，早有人傳了消息回來，女郎麵聖得了賞賜，陛下還賜了官兒。
    要麽說先前的那位是假的呢，在府裏數月，陛下都沒有賜見，而這位才來了數日，不止府內的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對他們也好的很。
    這回女郎得了賞，他們也少不得沾沾喜氣。
    車子停在二道門，蘇棠從車上下來。
    眾人想要恭賀，卻眼尖的瞧著女郎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喜色。
    一時竟也無聲。
    負責太傅府中外務的宋管事上前：“女郎，有人求見，說是平安小棧的夥計。”
    蘇棠眸光微動，道：“喚過來吧~”
    “是。”
    ……
    向田和吳大看著偌大的太傅府，腿腳發軟，嘴裏發幹，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家掌櫃，卻更是有點兒想要跪。
    掌櫃一身的錦衣華服，比他們這輩子見過的貴人還要尊貴。
    吳大還好一些，畢竟早些時候在知州宅裏也見過自家掌櫃一身華服的模樣，向田卻是頭一次見，額頭上都在冒汗。
    蘇棠看著他們兩個，嘴角彎起：“你們總算是來了！若是來的再晚一些，怕是我京都的平安小棧就沒你們的份兒了……”
    提到平安小棧，向田登時來了精神，扯出笑臉兒：“這怎麽行，咱們可是掌櫃用慣的老人，他們不懂掌櫃的心思，到時候掌櫃的還要從頭調教，咱就不用了。掌櫃的，您就交給向田，向田絕對給掌櫃安排的妥妥的。”
    一開始向田還有些緊張，後麵越說越順溜。
    “雍州的百貨樓如何了？”蘇棠問。
    “已經緊鑼密鼓的修著了，大抵了也就是這幾日完工，這回咱們進京提會長想要掌櫃的挑個吉日，也好五穀豐登，大吉大利。”向田道，“原本王掌櫃說問郎君的意思，郎君說平安小棧是掌櫃的心血，自然是掌櫃說了算……”向田侃侃而談。
    蘇棠靜靜地聽著。
    向田和吳大卻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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